第九十九章 水虺疗伤

四人挤在庆倓老人的竹排之上,歪歪斜斜的朝着上游缓缓漂去。那小竹排非常狭隘,除了程桐神识不清迷迷糊糊,其余三个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稍微颤抖一下身子,便即左摇右晃的要坠入河中,尤其是赶上正午天热,一滴汗水顺着脖颈流入背心之中,只觉得后背一阵发痒,燮飞左右扭转着身子,却又无法伸手去抓,左摇右晃了两下,小竹排向右猛地一倾,三人差点直接栽入河中。幸好庆倓老人水上功夫了得,使出了一个千斤坠的功法向下一沉,压住了整个竹排,小竹排微微一斜立时又被庆倓老人捉回,左右荡漾了两下,又稳稳的停滞在河心之中。

燮飞心悸犹在,慌慌张张的喘着粗气,庆倓老人打趣道:“臭小子,你这么折腾我这小船可是经受不起的!”

刘宇潼连忙赔不是:“老先生您见谅,见谅,是我们不懂事,不知晓您这船上的规矩!”

庆倓老人嘿嘿一笑:“我这又不是什么公侯贵族的大楼船,有什么规矩可言,不过是小竹排一只,大家同舟共济,势必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这么明显的道理老渔翁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晓!”

这庆倓老人一身打鱼装扮,然而说起话来还有些暗讽之意,说到同舟共济危难时刻,刘宇潼如何不知对方所指,暗暗伤心道:“是啊,广陵危难之际,正当大家同舟共济,却不想大师兄还是死死咬住门户之见,让众兄弟离心。想那二师兄平日为人刻薄,却在临危之时与大师兄全然不同,哎!”

燮飞是个急脾气,骂道:“还提什么大师兄,还说什么广陵危难同舟共济,我等现下里根本不是什么广陵弟子,我们眼下能够同的就是这小竹排,共的就是这黄河水,那些狗屁的门派事都死去吧!”

庆倓老人一听燮飞所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也骂道:“让那些狗屁的门派事,都死去吧!”

“如今十一派你争我夺,互相算计,勾心斗角以至于有些门派受了牵连,有些门派中了埋伏,还不都是如赵秋寻李不释这些处心积虑的门派小人,想要借机扩大自身势力,与朝堂之上的公卿心斗,又有何异!如今江湖之上,哪里还有门派讲求侠义呢!”王鹿子一声感叹,无奈摇头。

庆倓老人遥望远方,正色而言:“不想偌大天下,偌大江湖,竟还没有几个落魄弟子明白。这天地礼乐,不是公侯伯主维持的,这江湖道义,也不是各大门派维护的,却只有那些江湖散人,行侠义士,方真正的得到了这些亘古真谛啊!”

燮飞为人直爽,此时听闻程桐口中喃喃念叨了几句“小武,小武你现在在哪里!”忽然又忆起程桐的安危,回身向着庆倓老人言道:“老渔翁前辈,你刚刚允诺说自己能救我程桐兄弟,我看事不宜迟,你是不是现在就帮忙看看啊!”

庆倓老人回身一笑,也不去瞧程桐,但说道:“受了点内伤而已,这有何难,你们瞧好了!”

庆倓老人言罢将手中鱼竿隔空一甩,大鱼线直接飞得老远,沉吟了一下,将手腕翻转,向身后一甩,登即从河水之下提出了一条鱼。这鱼看起来也不是很大,一把就能将鱼身抓握住。看样貌甚为奇特,通体雪白好似涂了白粉一样,有些地方甚至微微泛出透明。燮飞瞧这鱼嘴巴一张一合呼哧呼哧好似在勉力挣扎,却又无法逃脱,尚自有些可怜。

庆倓老人钓鱼一绝,杀鱼更加利索。从怀中探手一模便抓出一把锐利的小刀,一指宽的刀锋二寸多长,刀把用细麻紧紧捆住。庆倓老人手腕一翻,刀锋立时将鱼背划开。锋利所及之处,鳞片剥落,皮肉绽开,好似从荒野之中开辟了一条白花花的小路。那鱼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微微将身子抖动挣扎了几下,无奈庆倓老人的一只粗黑大手死死捏住鱼身,白色怪鱼终究无法从手中逃脱。

燮飞惊讶的叫道:“老渔翁前辈,这杀鱼不都是从肚子下手吗?你怎么先把鱼背划开了?”

庆倓老人抬头瞟了一眼燮飞,没理会他,冲着那边王鹿子唤了一声:“小子,来喂药了!”

王鹿子只见庆倓老人将双手使劲一挤,从那被切开的白色鱼肉中,微微冒出一个红色的小点,越是挤得使劲,那小红点突出来的越多,一眨眼之间,庆倓老人二指一掐,向外猛地抽起,那小红点被庆倓老人揪着从鱼肉之中拉出来好长,最后一使劲全部都出来了,一见之下好似一条血红色的细线,肉肉的如米粒一般粗细。可是意想不到的是这丝细线似乎又是有生命的,一头掐在庆倓老人的指尖,另一头还有一只好似嘴巴一样的开口,里面细细密密围成一圈排列着小小的牙齿,偶尔还会突出一点粘液。这一头在空中往来盘桓,一忽儿抬起,一忽儿又弯曲勾起来,一忽儿又猛力一抻,似乎想从庆倓老人的手中挣脱,然而又全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