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听话地点点头。
只是,第二天醒来,天地间已陡然变色——
连日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山林和山石,渐渐汇聚成一道道溪流,和陆上的水面似的,这股山流越积越多,终于在某个时候,承受不住,忽而崩裂,倾泻而下。
山洪暴发,水流顺势而下,直接涌入了江面。
乌篷船摇摇晃晃,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暴虐!
“救命!”
...
峡谷对流之处,一艘长数十丈,高百尺,挂着官字样的大船稳稳驶来,船身上,一个穿着宝蓝色缎衣的少年郎正绕着船头跑来跑去,张嘴便是地道的京腔——“咱们这是到江夏郡了吗,怎不见那书里的鼍,也不见那白马似的江豚?”
“阿钺-”一道略沉稳的男声传来,船厢里走出个少年,十二三岁模样,一袭白绸,头上戴了个精巧的金冠。
“母亲还病着,你该稳妥些才是。”那少年淡淡道。
“哥,”被叫做阿钺的少年郎一笑,辩道,“我是看娘闷在屋里无趣,想捕只水怪来讨她开心。若娘不喜欢,便将那水怪宰了吃肉,兴许娘亲的病就好起来了。”
徐侑砚抿了抿唇,斥责的话没再说出口,只吩咐下人看好二公子,不叫他往水边靠。
“啊!那是什么?”阿钺盯着江中某处惊叫,心道莫不是江豚,便直催促下人,“将网拿来,还有鱼叉,快快快,别叫江豚跑了…”
待船渐渐靠近江渚,这会子大家才看得分明——哪里是什么江豚,分明是两个大活人!
刘氏和钟离的小船被山洪冲翻,两人奋力抱住了仅剩的木板,游游荡荡到了江渚上,这才暂且活命。
若不是侥幸遇到了这艘官船,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江水就会淹过头顶。
船上的仆从仆妇极有规矩的,救起人后,又是请医又是备热水,竟没有半分慌乱。
钟离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她此刻顾不得自己一身雨泥,上上下下摸着刘氏的额头和腹部,查探着体温和胎息,“娘,别睡,醒醒。”
刘氏虽熟识水性,但仅此一遭难免有些脱力,眼见着被人救上了船,便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