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刘氏蹙了蹙眉头,“其实我并不知大姐叫什么,也不知那富户到底是哪家,只知道他们是江夏郡来的大富商...”
“可有什么信物吗?或者姨母脸上有没有什么胎记?”钟离问道。心里想的却是,如果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要自己看上一眼,便能辨认出是不是刘氏的血亲。
闻言,刘氏划桨的动作顿了顿,“有信物——那匣子里,有只莲花纹的金镯,正是当年那家人给的聘礼,我娘一直留着做个念想,还有一只便在大姐手中。”
钟离翻了翻匣子,果然摸出了一只金镯,有筷子粗细,中间缀了猫眼儿似的大金珠,还刻了并蹄莲花的图案,借着水光,依稀能看出几分不凡来。这样精巧的物件,能拿得出手的商户怕也是不多吧。
钟离不再多看,细细将镯子收了起来。
渔家的乌篷船虽小,但锅碗瓢盆一应物件应有尽有。
船头堆着小山似的菱角,船舱里还养着几尾活鱼,钟离已经不是上个星球那个辟谷的女修士了,如今奔命了一晚,再加上没吃晚饭,此刻她的五脏腑早就造起了反。
烧水,杀鱼,煮菱角,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夜幕里透出晨光的时候,浓香鱼汤,清甜的菱角,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
鱼没有用姜去过腥,菱角壳也咬得牙发酸,若是在泗水村,这样的菜色两人绝对吃不下去。但此刻,就连一贯挑剔的钟离,也大口大口地吃喝着,并无半句抱怨。
蜀州到江夏郡,行的是水路,水面平静,到比颠簸的陆路更适宜孕妇行走——刘氏用这样的话安慰着自己,带着女儿安安生生地待在船上。
除了买些嚼用,绝不往岸上多走一步。
刘氏终日划桨,钟离总担心她过于劳累,劝她歇一歇。
却被娘亲笑话,“蓁儿不知,我们泗水村的老老少少,都是惯会使桨的,往日里赶集、看社戏,娘也自己划了船去赶趟儿哩!”
“再说了,乡下妇人,哪个不是怀胎七八个月还下地干活的,这每日几十里水路,不算甚!”刘氏说着,又将桨拨快了两下,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钟离说服不了刘氏,又见她确无大碍,便也不再多言——医书里不也有种说法,孕妇应该适量运动,这样生孩子也容易些。钟离只暗地里多多关注刘氏的胎相,并想法子让她吃些安神养胎的食物。
总要见着她肚子一日日地长大,钟离才能放心。
春潮带水,连日的雨水让曲曲折折的水域不断加宽,水面上,这简陋的乌篷船也显得愈发狭小可怜。
真正离开蜀州,到了与江夏郡交接之地,两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入目的便是那越来越宽、越来越急的江面!看得两人心惊不已。
一路上,群山峡谷相接,并无人烟居住,刘氏曾听闻老人讲山中多猛兽和瘴气,并不敢在这里上岸。
雨夜,刘氏将女儿揽在怀中,为她隔绝船外骇人的惊雷,“别怕,娘明日便找最近处靠岸,到了江夏郡,咱们便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