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廖砚秋的质问,白薇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怎么变成、变成……这样?砚秋你——彻底变了!”
她神情错愕非常,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牙尖嘴利”,说话这么的尖锐,这么的强势!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走路都低着头,喜欢站人身后看着他们说话,不讷言辞的廖砚秋吗?
真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其他人吗?!
白薇此时从人力车上下来。
她穿着碎花的天蓝色连衣百褶条纹长裙,头戴蕾丝钩花斜沿儿女帽,额前还被帽檐儿垂下的一抹黑纹纱,斜斜的遮了部分。眼睛上还配合着衣裙,挑抹着淡蓝色的眼影儿,唇上点着鲜艳的红唇膏。
她是一位典型的上海时尚女郎,十分潮流。
白薇本人气质也十分好,她本是一名界内小有名气的画家和诗人,因为同样的身份和才华,她曾经和廖砚秋的前夫沈斯默趣味十分相投。
廖砚秋记得沈斯默曾经很是夸赞过她,若不是那个女人如异星璀璨突现,说不得沈斯默和白薇还真能走在一起……
白薇几乎围着廖砚秋转了一圈,不禁道:“上回在虹桥机场,我就觉得那人是你……没想到你没失踪,真回来了啊。”
廖砚秋冷笑了一下,“失踪?呵呵。你们不是当我死了吗?!”
白薇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太恰当,她微微尴尬,但很快放下。她就是这种人。
廖砚秋早就知晓她们。
白薇最著名的才华就是擅国画——尤擅画虾,她的虾戏图据说得了齐白石大家的真传。这事真假不知,但其本人却从来没有正面否认过,但廖砚秋认为是假的。
否则,以白薇这种人的性格,还不得暗带记者,去齐家登堂入室。
此时,另一旁的“告白者”穆致煊不甘寂寞。
他蹦出来,见到清秀姿色不差的白薇却视而无物,他伸手拽了一下廖砚秋的手,试图牵人家的手吸引她的注目——很不讲究的“占便宜”。
廖砚秋本想甩开这个精神病,可她却突然由之任之了。
——她倾听到对方的内心……
穆致煊心里居然也很讨厌白薇。
她抬眸瞅看穆致煊一眼,却见他笑的更欢,有如外滩公园里的那片来自南非的太阳花,不仅迎空招展绽放,上面还带着赧色的橘红。
可,穆致煊此刻的内心却还在想着别的事——
他看似一边“调戏”她,另一边却思索着“夜里要完成前日里未完成的机械图纸”一事。
廖砚秋甚至从他心里读出了几个她不太懂的机械相关的理论数据……
——他,跑神儿的厉害。
倒是能一心二用!
廖砚秋心里冷哼,但她确实产生了好奇和疑惑。都精神病了,还不忘专业知识——
穆致煊留洋的专业,廖砚秋在病案里了解到一些,她蹙眉思索着,也就忘记了松开了抓着她的那只爪子,更忘记了他们面前还站这里着一个活生生的白薇。
白薇此时见这两人在她面前“亲密无间”的牵手,神情慢慢不由讶异起来。
穆致煊很有名,医院里的刘护士都知道他,更不用提社交名媛的白薇了。
运输船舶大亨的独生公子,哦当然有传闻穆家其实还有个私生二公子,这等家庭伦理纷争暂且不提,但穆致煊在上海滩,确实是比他父亲穆盛发有名气多了。
早年间,穆致煊没疯时,白薇还参加过穆家举办的穆致煊社交成年礼晚宴。那时她还比穆致煊小上四岁,却也记得宴会的盛大和奢华,还有穆致煊彬彬有礼的良好形象,甚至不少少女都起了一些爱慕的心思。
白薇脱离回忆,视线继续集中在面前的这本应不相干的两人。
她瞥了瞥穆致煊手中拿着的那捧法国玫瑰,嘴角逐渐弹起一抹不屑的嘲笑。
显然,她心中有了什么想法。
……
她开口打断廖砚秋和穆致煊的“打情骂俏”,不识相的行为惹得穆致煊不满的一瞪,白薇下意识地远离了这位精神病公子哥。
——长得再好,家世再好,那也是精神病。
招惹不得!
白薇一边说一边拉起廖砚秋另一只手,显得她像是很亲近对方似的,热情说道:“砚秋,这么说来……你果然如传闻那般,不是失踪,而去是大学读书了吗?”
廖砚秋抬眉,“我身上的传闻倒是多。”
她表情似笑非笑。
廖砚秋不欲让白薇接着自己显示她温柔淑女的一面,本想甩开这只能画画的纤纤素手,可今日不知为何,一个两个都想让她听见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