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善酒足饭饱,下楼之后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准确些是瘫在了甜甜圈的身上。
甜甜圈是施善养的一条阿拉斯加,黑白被毛浓密,身姿潇洒,很有首富风范。
施善闲着在家的时候,最爱的就是抱着甜甜圈撸毛了。
今天在看见谢树以后,施善就格外想把甜甜圈抱怀里,最好能揉成一团。
也许这就是望梅止渴。
现在才八点,对于往日的施善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现在赶去东马路参加那个年轻人的聚会也无不可,或许还能碰见一两个肉体鲜嫩,容色俊美的小男孩。然而施善此刻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不要说出门了,连脚趾都不想动一动。
她靠着甜甜圈,手里捧着平板躺在沙发上玩水果杀手,切得不亦乐乎,在小小屏幕上大杀四方,超过了朋友圈一众闲得无聊但浪破边际的富二代,和基本上已经秃了只玩过扫雷的富一代。
微信的视频电话在此刻传来,抖一下,平板差点从她手里溜走,然后盖她一脸。虽然压不坏她天生自然高挺的鼻子,但会疼。
施善看了一眼名字,认命地关掉了游戏,将平板放在小桌子上,接通了来电。
视频另一方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面容和施善有几分相似,轮廓眉眼却比施善温软许多的大美人,只坐在那儿就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有一种民国时典雅清华的古韵。
“妈。”施善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喊了一句。
“善善啊,接到了小谢了吗?你怎么也不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还以为你和他一起被绑架卖掉了呢,可急死妈妈了。”美人开口说话,美感去得干干净净。
“……”
难怪那绑匪没办法发财,只能当个瞎绑人谋谋生这个样子。
不然为什么绑到首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勒索而是拐卖?
年将三十、杀伐果断、稳坐钓鱼台的施善,在她妈妈眼里,十多年如一日,是个生活基本上无法自理,赚钱全是因为狗屎运,男朋友是没有男朋友,只能拿钱去嫖嫖.娼、包养包养小白脸的单纯无知、容易被拐卖的大龄儿童。
施善已经习惯了。
从十八岁毕业成人礼,她妈还逼迫她穿蓬蓬裙的那一天,她就看透并且习惯了。
她无比庆幸,她妈现在和她家那位一辈子不干正事的老爸定居在了卡国。不然说不准她上bbtv那天,她妈还要拿出传家宝,那条定制的藕荷粉色千层纱裙,顺便给她带个皇冠,让她闪瞎一众人去领奖。
“接到了,刚收拾好,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接到了就好。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哦。我说我回去,你爸还不让,说什么你能照顾好小谢。怎么可能嘛,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照顾人嘛。”施母微微皱着黛黑的眉,话语里有些不满。
二十九岁的小孩子正在拿果盘里鲜艳欲滴的车厘子,听到这句话手像是忽然抽筋了,微微抖了抖。
施善呼出一口浊气,遏制住了许多道不出说不明的感想。
没事,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不用的,这不是还有陈姨吗?你和爸在那边挺好,没必要回来。”施善笑容满面,完全不为自己辩解。
倒不是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孩,主要是有一句古话是喊不醒假寐的人。虽然施母不是假寐,但也差不多了。反驳一句,保不准还要被说青春叛逆期呢。
已经快进入更年期的施善,并不觉得心理重回青春期是件好事。
“也是,好吧。”施母想了想,勉强应下,看着施善满不在意的表情,又叮嘱,“小谢挺可怜的,善善,你多带他去玩玩,别让他太孤单了。”
“知道了。”
施母看着向来懒散的女儿,说这句话时倒是没有敷衍,于是也放下心了。
“唉,那就好。这孩子,也是真的可怜啊。”
“没事,这不是有咱们吗。”施善看着水做的母亲,安慰道。
“嗯啊。”
“行了不早了,我要睡了。”施善心里还在想暂停的游戏,睁着眼说瞎话。
“好好好,早睡早起长身体。你还小,是要早点睡的。”
“……晚安妈妈。”
“晚安。”
视频被挂断,施善再次打开了水果杀手。
纤细的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依旧是游戏里最佳弄潮儿。
然而施善却忽然无法从游戏中找到乐趣了,就是那种乐此不疲、津津有味的快感。
她忽然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眼睛向二楼看去。
心尖涌出的像是从来未有过的情绪。
该是怜悯。
许多年前,施善去过杭市。
同她闲在家的军长爷爷一起去的。
许多年前,她也见过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