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对朕下药 臾晚 1918 字 6个月前

如鹤的手艺把闻蝉的胃管得服服帖帖,若说尚膳监每日的膳食是合她心意,那么如鹤的手艺便得尽偏爱。

五寺中光禄寺掌祭祀、朝会膳羞之事,为正,为官;十二监中尚膳监掌帝王与宫廷膳食,为亲,为宫;各司其职。如鹤于闻蝉,则是贴。甜咸调味在哪该多一些,在哪又该少一些,她的忌口又在何处,如鹤了解得清清楚楚,全都贴合闻蝉的习惯,背后不知倾注了多少心思。

闻蝉也不知如鹤哪里学来的厨艺,仿佛从哪一日起始,他突然就会了。

一夜无梦直到了天明,闻蝉睡得很好,翌日醒时,室内还残留着昨夜点着的熏香味道。昨夜闻蝉顺口问了一句,如鹤垂头拢袖点熏,神情专注且温柔:“臣找人调的方子,凝神助眠,前些时候您殿里就用了,臣这回专程携在身上。陛下近段时间是否不再做噩梦了?”

闻蝉思忖,发现的确如此。

只不过睡得太好,连偶尔会来她梦里的阿兄都梦不着了。

狩猎第二日,闻蝉直待到了午后才悠闲入山,权当做放松,连狩猎的弓箭都没有带。日光垂落,枝桠横错,山林景色也随人心境,闲适疏懒。马儿甩着雪白的尾,闻蝉松松抓着缰绳,看了会天,感慨道:“再过个把月,京中就热得让人耐不住了。”

如鹤知闻蝉心意,提议道:“承德有座行宫,盛夏去那避暑正合适。”

被他这么一提,闻蝉也想起来了。当初先帝时,她也曾随帝驾去过那里,缘由总归是高贵妃耐不住热之类的。

“到时候再看看。”

说完,闻蝉忽听到由远及近的人声,随后贺雁沓与苏毓一同从林中出现。

两人先后下马对闻蝉行礼,贺雁沓浅笑道:“与苏大人远远见着侍卫,便知道是陛下在这。”晏晏温润的次辅是位无可指摘的君子,他甚至也同一旁的如鹤笑道,“督主。”惊蛰雨天与他廊下的不愉似乎不值得他记挂心上。

贺雁沓是如鹤本朝最厌恶的人,这份厌恶远胜对任何人,为他端庄如君子,为他皎洁如明月,世人大抵都是这么评价他,这些通通让如鹤嗤之以鼻。

却又每每引他噬骨痛楚的嫉妒。

对方是真君子,而他是真小人。

他的陛下不单贪慕世间万里山川,也痴迷人间颜色,如鹤笃信不移,贺雁沓这样的如玉郎君最得闻蝉喜爱。他是当世的才子,又是握权的重臣,还是她的师长,贺雁沓几乎把一切好的位置占尽了。

这份自内而外的从容与风骨,如鹤曾经很想学会,却最终罢了。

可执念生出心魔,如鹤甚至魔怔觉得,他的名字也暗合了他扭曲的心境。

如鹤,如贺,贺雁沓的贺。

这一生他都不会像贺雁沓,学也是东施效颦。他哪有什么骨头,不过是奴颜婢膝的一条狗,会对主人摇尾巴。

闻蝉见到两人,舒快笑了:“既然遇见,不如同行?”

贺雁沓笑应:“臣等荣幸。”

在马上坐得久了双腿略略发酸,闻蝉这副身子到底金贵得很,一点不舒服都受不得。见贺雁沓与苏毓站着,闻蝉便一并下马,同时好奇地问来人:“太傅与苏卿怎么会在一起?”

贺雁沓道:“上午出门适逢苏大人,我便主动邀他同猎。”

笑语交谈的君臣并未发觉一旁阴沉下神色的督主,众人中唯剩下他坐于马上,突兀又孤寂。须臾后,如鹤也一声不吭地下马,目光一刻不肯偏移地紧紧盯着闻蝉,眼中明明灭灭。

看,若有贺太傅在场,陛下总是乐意与他亲近的。

刻意分神注意他的大理寺卿见到如鹤神情,微微蹙眉。

闻蝉与贺雁沓聊了一会,见苏毓并不怎么答话,没想到他出来狩猎纵性却依然还是这副性子,问道:“苏卿在想些什么呢。”然而闻蝉随着苏毓的目光看去,便看见默默站在身后几寸之外的如鹤。

只一眼,闻蝉便莫名笃定如鹤的心情不如方才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