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从闻蝉的表情中得出,陛下与他所想一样。
直面圣颜是为不敬,尽管当今的这位天下之主对这类事并不在乎,但群臣依然恪守对君主的敬畏。苏毓第一次瞥见陛下的表情纯属偶然,这次却是有意观察。
陛下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大理寺卿仕途至今,独来独往,他从不掺和朝中派系,他人也不主动招惹他。无他,苏毓那双漆黑如沉夜的眼睛审视地盯着一个人时,鲜少有人能坦然地顶住这份压力。
闻蝉却像是天生少了根筋,越是该紧张的时候就越淡定,这会还有心情想七想八。
她可能是多长了一张脸皮吧。
苏毓相信陛下看到他抬头注视的目光了。她脸上笑意温和,即便是苏毓有意,她依然宽容;与之相反,她眼底偏偏是一份近乎看客的兴味。
就像绵里藏针。
陛下似乎又没变。
仗着旁人没胆量抬头,闻蝉把苏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欣赏够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张口打算宣布散朝。今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闻蝉可不想继续听那些皱着张橘子皮的大臣们吵架,便让苏毓早朝后留下,就陆清珏一案单独详谈。
众人低头应是。
期间,闻蝉目光随意扫过大殿,看到了前排的贺雁沓。这会贺雁沓亦被流言牵扯其中,尽管今日他从头至尾都不曾开口,但闻蝉不信以他狐狸般的心思会不知道。显然是静观其变。要闻蝉说这流言实在是无稽之谈,如果贺雁沓真是那样一个连羽翼未丰的学生都要打压的狭隘之辈,那第一个倒霉的恐怕是散布谣言的人。背后的这个人绝不仅仅只是针对一个陆清珏这样简单,正因如此,闻蝉愈发玩味好奇。
贺次辅见闻蝉目光,对她展颜一笑。
这样一个如温润美玉的次辅都有人见不得好,其心可见阴毒!陛下心中为美色忿忿指责。
早朝后,闻蝉与苏毓移步后殿。闻蝉命人给苏毓赐座看茶,宫人在大理寺卿面前晃了一圈麻利地做好事情又迅速退下。最后除却两个坐着的人,唯有如鹤一人站着守在闻蝉身旁。这位旁人眼中不可一世的主,唯有在天下之主的面前才显得谦恭又讨好,连陛下手边的茶都不假人手,非亲自倒好放在她手边。苏毓略微讶异,但面上冷着脸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差别。
苏毓将案情中更细的线索与他自己的推断一同向闻蝉禀明:“早在春闱半月前,京中就有人开了赌局押今年的会元。张、李两家子弟皆为本次春闱考生,李家那位公子更是有望得中会元的热门人选,亦在赌局可押的对象中。据臣查到,李家一面为其造势,另一面更暗中操作赌局借此敛财。但陆清珏夺得会元,令结果脱出掌控,李家自陷麻烦。”
闻蝉吹了吹茶,轻抿了口后说道:“看不出来,就在朕的眼底,京城竟还藏着这么多人的小心思、小算盘。想着借春闱赚上一笔,李家可真会盘算,政绩没做出多少,倒生了颗做生意的玲珑心。”
如鹤当即道:“陛下莫为这些人等置气,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