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飞靠着软枕歪在炕上,觉得手脚冰凉,才想起手炉被拿了出去,催道:“手炉呢,快拿过来。”
和莲快步出了屋子,李燕飞捂着胸口,暗自道:“我就真的不能有个自己的儿子吗?”
炕下炭盆里蹦出两颗火星,和莲拿了手炉交给安贵人,回身往炭盆里又添了些炭火,笑道:“内务府今年送来的都是上等的炭火,真真儿是比那呛人又难烧的黑炭强太多了。”
李燕飞想着心情,没有言语,和莲也不敢多嘴,盖上金丝铜罩便垂首立在一旁。
荣贵人有身孕,内务府的人上赶着拍马屁,她寝殿里的炭火没数的供应,一同住在钟粹宫的宁贵人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伺候宁贵人的宫女叫萍馨,她愤愤道:“小主您多见了几回皇上就是托她的福了,皇上去南苑围猎带着您,那是因为您马术好,外头也说成是沾了她的光,如今她那殿里头烧得火热,怎么不叫咱们也沾沾光?”
宁贵人握着手炉,倒也不像萍馨那么愤慨,语意凉凉道:“她到底是得宠,跟她住在一块,也总能多见皇上几面。”
敬贵人此时正在荣贵人的寝殿里说闲话,额头上竟然冒了汗珠出来。她用帕子轻轻沾了,羡慕道:“您瞧瞧,坐在姐姐的屋子里半晌,都出汗了。我那里天亮了方才把被窝暖热,一晚上都是冰冰凉凉的。”
荣贵人好性子,支着后腰道:“妹妹若是怕冷就多来我这里坐坐。”
“那敢情好,我那点炭火就留着晚上取暖了。”敬贵人扯着嘴笑笑,又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道:“你这一胎啊一定是个阿哥,你吃的那个橘子酸得我都咽不下去。”荣贵人掩掩肚子道:“人家都说怀男孩体热,我反而较以往更怕冷了,瓜熟蒂落之前,谁也说不准的。“敬贵人点点头,含糊道:“也是,也是。”
荣贵人看看窗外,想起个什么事儿,对安澜道:“你去请宁贵人过来坐坐,她喜爱甜食,去小厨房拿些糯米糕再煮一壶□□茶来,多搁些红糖。”
“姐姐可真是贤惠,难怪皇上喜欢姐姐。”敬贵人一上午嘴都没停,这会儿吃饱喝足,泛上来一股子困劲儿,耷拉着眼皮道,“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就着这软枕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荣贵人哪会不答应,叫人拿了红猩猩毡子来与她盖上。
安澜从西偏殿回来,小声回禀道:“宁贵人说娘娘有孕在身,就不叨扰了。”又见敬贵人在炕上睡着了,不觉皱了皱眉头。荣贵人摆摆手示意无妨,安澜算着这敬贵人连着有五六日都是耗到用了晚膳时分才走的,今日竟然大喇喇在这里睡起了中觉,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难不成将来还要住在这里不成。安澜转了转眼睛,退到殿外,伸手招呼小福子过来,小声交代他,“你去乾清宫请皇上,就说娘娘胎动难受,请皇上过来看看。”
荣贵人拿起搁在一旁没做的伙计,她想亲手给孩子做几件贴身的小衣服。敬贵人在一旁发出熟睡时才会吐露的均匀的呼吸声,荣贵人有些伤神,倒不是嫌她每日都来,而是敬贵人也进宫七八年了,到了冬天为了省些炭火还要这样东躲西藏的过日子,荣贵人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腹,这一胎得是个男孩儿啊,自己年岁慢慢大了,皇后娘娘去世后皇上的恩宠还能保多久她自己心里也没数,她不想来日和敬贵人一样,可怜兮兮地遭人厌弃。
想道这些,不免落下泪来,自打有了身孕之后她总是爱哭,抹了眼角的泪水,朝窗外望去,太阳暖暖的,屋檐上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消融的雪水,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是怀着身孕可心境却与此时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