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苏鹤时,那干枯到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捏紧了床上的被子,然而还是依旧保持着帝王的所谓风度,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朕现在是连个丞相都镇压不住了?”
王宇倒是十分期待苏鹤时的回答,他看见苏鹤时勾起了唇角,毫不畏惧道:“皇上多虑了,不过是乱臣贼子野心勃勃罢了,与皇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着动听的话儿,叫王宇明知道是欺骗,可依旧愿意相信,沉浸在他所说的谎言当中。他扯起了抹难看的笑容,而后饶有深意道:“现在是时候了。”
苏鹤时闻言,挑着长眉看向王宇,眸中并未有不解之色,却满是探究。他是明白王宇的意思的,只是现在一个魏国公还不够,难道还要拉着丞相为敌吗?苏鹤时认为不妥,若真的动了丞相,那么朝政上下也会动荡,势必会造成民心不稳。
若说民心不稳,倒也不算是个多么大的问题。重要的是现在王宇的身体虚弱至极,民间的风言风语正在蔓延,朝廷内是没有人能再次使民众百姓信服的。
只是王宇并不想要听他的解释,只颤着苦瘦不堪的手,虚弱地摆了两下,沉声道:“就按照……朕说着的做。”
王宇甫一说完这一句话,就开始猛烈的咳嗽喘息,仿佛有一只手卡在他的脆弱的脖颈上,令他无法正常的呼吸。他用手捂住嘴巴不断地干咳,苏鹤时此时也不敢贸贸然地离开,抿紧了薄唇。
趁着王宇稍有缓解的当口儿,只见一旁的小太监连忙递上干净的白色锦帕,王宇顺从地展开了掌心,任由小太监替他将手心上的污秽物擦干净。虽是污秽物,可不过就是一滩血罢了,绽放在掌心当中,小小的,却也令人心惊。
苏鹤时装作没有见到的模样,低垂眉眼,双手自然垂直向下。直等着将嘴巴手心都清理干净,感觉稍微好一些了,王宇才哑着嗓子道:“朕的身子……有些不适,你先下去吧。”
苏鹤时闻言,行了一礼便退出了裕宁宫。裕宁宫向来就是历代皇帝议朝议政之地,现在倒成了皇帝的休憩处,苏鹤时唇角勾起了抹冷笑。
时间刚刚过了正午,日光正盛,唯恐有一处地方不能晒到,苏鹤时眯着一双桃花眼儿,也忍不住将手搭在眉骨处,如此也能遮上一遮,好看清楚前面的路。他忽地记起了此时府中的姑娘约莫还在午憩,没有起身。那丫头软软的又善良,怕是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可爱的了,如此想着,他的步伐不禁大了些,恨不能现在能够立即看见陆玉拂。
金喜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在宫门口处等着他,此时见他来了,连忙迎上前去。而就在他要上了马车的时候,却听见金喜轻声道:“爷。”
他转过头去看金喜,长眉轻轻蹙着,显然是十分不耐的模样,金喜见男人如此,也不敢再多加耽搁,便赶忙凑到男人的耳侧,悄声道:“爷,留德侯府内还在等着呢。”
话毕,金喜暗暗地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只见男人的长眉皱的更紧了一些,而后轻启薄唇道:“知道了。”
等到到了留德侯府,由小厮在他的前头引着,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食厅。食厅内满是莲香气,沁人心脾,但是苏鹤时向来是不喜的,就好像他喜欢陆玉拂一样,没什么原因。
在食厅的左侧摆着个不知道画着些什么的屏风,叫人看不明白,屏风旁的窗台上还摆放着几株绿色植株,亦是叫不出名字的。
他神色淡淡地看见苏清同正妻李氏正坐在那张方桌旁,李氏着一身海棠色衣裳,梳高髻,保养得当的肌肤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一举手投足之见皆是贵气。
很显然,他们两个就等着他一个人落座。他此时倒也不觉得无礼,只极其沉稳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苏清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