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了?我这么做是做了完全的考虑,你到底还是年纪小,哪懂得那么多!”淮安侯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唇死死的抿着,可他说出的话却不容别人置疑,纵使自个儿心里都觉得这样做不对。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难道就不能存在些许私心的吗?难道真的为人臣子,就要牺牲全部的身家吗?淮安侯自己觉得并不是,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是真的实践起来,又很难跨越心中的那些个忠义之道。
他看着面前站立着的、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而后语重心长道:“陆姜,为父知晓你的看法,但是难道一个留德侯陷进去还不够,还想要拉淮安侯府下水吗?若是胜了,也倒好,若是败了,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他劝诱着他唯一的儿子,眸中带着掩盖不了的希冀,淮安侯也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孩子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又明白了几分。
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良久的寂静之中,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雀儿的叽叽喳喳的叫声,倒也不显得突兀。
陆姜自儿时便极其敬佩自个儿的父亲,此时父亲问话不答更是为大不敬,可是他翕动着嘴唇,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绞尽脑汁,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密探来报之事,虽然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但是也是要交代给父亲听的。
他挑着浓眉,行了一礼,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道:“父亲,那儿……依旧没有消息。”
淮安侯闻言,端着茶盏的手有了些微的停顿,也只能皱着眉点了点头。他抿了口茶,本应有的香甜滋味却成了苦的,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淮安侯放下了茶盏,而后左手撑着额头,摆了摆右手后,低声道:“歇着吧,你回去后好好想想,至于那时那事,暂时搁置也无妨了。”
陆姜得了令便退了出去,脸上没有一点喜色,满是凝重,浓眉紧蹙,双手握拳,在门口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十五年了,一点点音信都没有,若不是有人刻意隐瞒,便是……死了。那双明亮的大眼儿忽然浮现在了陆姜的脑海当中,逗弄她时的笑,肉乎乎的小手儿乱摆着,一看见,心中便一点儿烦恼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到底哪去了,当初为什么没有带她走,他抬起头来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驱逐心中的杂念。
而此时的皇宫中,裕宁宫之间传来了一声声仿佛要将心肺呕出来的咳嗽声,叫人听着害怕恐惧。
苏鹤时换好朝服,梳洗整齐,就算是他走到裕宁宫宫门前的时候,也有些踌躇,想着究竟要不要进去。他挑了挑长眉,还是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对着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道:“留德侯世子求见。”
那小太监得了令便匆匆跑了进去,苏鹤时能听见里头的咳嗽声愈发的重了起来,本以为今日不能议事了,正等着小太监出来,他便离开即可。
身体都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还偏偏要在休沐的时候召他入宫,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要紧之事。
小太监又低着头匆匆跑了出来,气儿都没喘匀道:“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
苏鹤时颔首,迈开长腿走了进去,正殿内议事处是没有人的,他往左走了几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去,这才隔着层层纱帐,隐约能看见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