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夏日炎炎,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灼热的气息,偶尔从远处吹来一丝热风,知了在绿叶的掩动下声嘶力竭,像是要把厚积了三年的躁动在一个夏天全都释放。
城中村正处在江城的东边,随着江城现代化以及经济的飞速发展,数以万计的务工人员从江城周边的小县城涌入这个新起的城市。
城中村作为江城尚未来得及开发的区域,拥挤和脏乱与市中心的繁华格格不入,巷子里和路边马路牙子上穿梭着为了赚钱背井离乡,衣服裤子上满是水泥印和墙灰的外乡人。
而这些人大多都成为了城中村原住民的租客,本地人这时候的优势似乎就完全显露出来了。
他们随便改了改自个儿的老房子,隔成几个单间就稳当的成为了房东,靠着收来的租金从城中村脱离了出去,毕竟进城的外乡人只求有个落脚的地方。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一辆黑色保时捷低调的停在了城中村最深处的马路牙子旁边,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周毅,那边在干什么?”
声音低沉磁性,又带着几丝冷意,宛如夏日傍晚里最凉爽的一缕夜风。
接着驾驶座的车窗也被降了下来,来江城之前特意推了个平头的周毅挠挠脑袋,
“老板,这是在办丧事呢。”
“办丧事?”
祁裴目光还没从对面的热闹中收回来,从远处传过来的中年妇女的洪亮笑声让他挑了挑浓密的眉头。
这丧事比喜事还热闹。
“嗨,老板你没来过临城不知道,这是我们临城这边的风俗”,周毅又抓了抓自己头顶的头发,没办法,和面无表情的老板单独待在一起他压力真的很大。
“临城的丧事向来都喜欢请人办的热热闹闹,如果是长辈去世那得办的更热闹了”。
祁裴把目光收回来,车窗又被缓缓摇上去,“走吧,回公司”。
车身流畅的驶离,把哄闹的声音远远甩在后面。
“哈,这算什么,前头丁婶儿家里那对打工的知道吧,男的老实巴交,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儿,女的看着老实本分的吧,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哎哟,说出来都丢人,那女的啊趁着男人不在家把野男人领进门了,哎哟哟,那声儿我听了都害臊”,
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瘫坐在红凳子上,一手刮了刮脸,一手在桌上塑料盘里抓了把瓜子儿,两片厚嘴唇吧嗒吧嗒,落了一地的瓜子皮儿。
围坐在一个桌边的几个女人咧着嘴心照不宣的笑开,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会拿调。
几个小孩子围着桌角跑来跑去,满头大汗,不时向大人讨要几颗糖。
旁边几桌坐着她们各自的男人,推杯换盏,赤红着脸,炎热的夏日一点儿也没影响整个热闹的氛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仿佛都忘了此时是在参加一个老人的丧礼。
于姜就在这样一片热闹的氛围中醒过来,她低垂着头,眨了眨眼,定定的看了几秒自己面前的火盆,鼻腔里充斥着纸钱和灰尘的味道,失重感如潮水一般褪去。
双腿已经跪的没了知觉,于姜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熟悉的摆设和场景让她瞳孔一缩,心跳加快,耳朵里只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强有力的收缩和舒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