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于柔仪殿下站着的这位有些罕见,是一位身着了百蝶流纹云锦宫装的妙龄女子,云鬓雾髻,华胜流苏。宋朝唯觉着皇帝说她戴步摇重实在是没见识,和这位比起来,显然就是大巫见小巫。
宋朝唯看着她笑道:“大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大公主名唤宋习贤,是肃妃之女,与宋朝唯素日没什么来往,委实是个稀客。
“清河妹妹,”宋习贤柔声唤,“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来瞧瞧好了没。”
宋朝唯觉得这位大姐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会说话了。
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还不好,她怕不是来探望,而是在咒人死了。
“劳姐姐惦念了,现下已无恙了。”
“那便好,我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只给妹妹这玉织了个穗子,望妹妹岁岁平安才好。”宋习惠一面说,一面让侍女将那穗子呈了上去。
从月便伸手去接,放到了宋朝唯眼前,宋朝唯只扫了一眼,“多谢姐姐了。”
宋习贤等了又等,也没等来下一句。高坐主位的宋朝唯只捧着她那一盏红枣桂圆茶小口小口地喝,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宋习贤便有些难堪了。
她同宋朝唯来往不多,知道宋朝唯是个喜清净的人,也是个心思细腻的通透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会儿就在等着宋朝唯那句问询呢。可偏偏宋朝唯熟视无睹、一言不发,若她骤然提起,倒有些刻意或小家子气了,是以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自己说出。终是心事强过了颜面,她说道:“母后出自蒋国公府,妹妹可见过蒋国公府那位公子?”
宋朝唯其实也晓得她是有事儿来。这位大姐姐一向眼高于顶,除了非她不可的紧要事,这位大公主都必是不乐意来见她的。不因其他,自古以来谁乐意每日见比自己厉害些的女人。但宋朝唯其实与她没什么纠葛,不喜欢也不会厌恶,只是这会儿她来的时间太巧,刚好宋朝唯因着颜面要去换衣裳,又还想瞧瞧自己的鹅黄衣衫,便不曾开口驱逐询问她。
这会儿她开口了,宋朝唯明白了来意,点头道,“国公府的公子啊,往年国公寿宴也是见过的,只是不晓得姐姐说的哪一位。”
“自然是丞相的大公子。”宋习贤以为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心下有些不喜,只有求于人,便又不敢表在脸上。
“哦。”宋朝唯瞧她明知故问,便有些冷淡随意应了句。
“妹妹同段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如今……还有一事想问问妹妹。”宋习贤错眼不见她所有的冷漠。
宋朝唯觉得这位不太熟的大姐姐实在有些好笑了。前一刻还在问见没见过,这会子又说青梅竹马。只她也懒得追究,只道:“问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宋习贤徐徐念出了一句诗,美眸之中带了些许向往,继而再望向宋朝唯,言笑嫣然问道:“不知妹妹可有想过青梅竹马白头老?”
宋朝唯垂着眼抿下半口茶,反问:“且先不论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只是姐姐,民间有话是媒妁之约父母之言。你我二人未嫁之身,在这儿谈此实在有些不妥了。”
宋习贤瞧着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口下去险些将银牙咬碎,覆在袖下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但心里头想着所来为何,终究是没有生怒,腆着快要挂不住的笑,“现下只有你我姐妹二人,悄悄说上两句也未有不可。除非是妹妹同我这个姐姐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