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遇见了喜欢的人可一定要说出口。人这一生还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你若不说,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就是错过了,那便是十分可惜。万不要觉着先说出口就是丢了颜面,感情这回事无关脸面,喜欢便是喜欢。自然,也需记着你是皇家公主,最是金枝玉叶,万不可为此委屈了自己。”皇帝同太子一心想养她一辈子,这些关于风月□□的话也只有长公主能同她说一说。长公主没有女儿,宋朝唯自幼失母,她算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长公主是将她当做女儿来养育。
“晓得的。”宋朝唯笑着说。
“前些日子你去了广安寺,二公主与大公主来我府里,虽说是拜寿,却也晓得她们是要做什么。左右不过借这个机会,瞧一瞧匹配的少年郎。你瞧瞧人家,再看看你,总是这样不上心。好的都挑走了,剩下个不起眼的,我看你可怎么是好。”长公主唠唠叨叨地说着,话语里尽是关怀。
“晓得了晓得了。”宋朝唯似是不耐烦。
“同你说你还要嫌我唠叨。”长公主笑嗤道,“她们都是有母亲照料的人,这些事儿贤妃和肃妃把持着,精心挑选。唯有你,我总是放心不下的,陛下再如何的疼爱,也终究是个男人,女儿家的事,他懂什么。”
“说这些不是还早得很嘛?”宋朝唯又掐了一粒蜜饯,慢条斯理的嚼了咽下去才继续说:“大姐姐二姐姐都双十了,我才十六,不急的。而且能被挑走的,必然也是不能入眼不被稀罕的。万事讲究一个缘字,先来后到就是没有缘,强求不得的。”
长公主瞧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十六的姑娘却没有一点儿风花雪月的故事,不强求不勉强,连一点儿幻想也没有,委实奇怪得很,“说来这金陵若干公子,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宋朝唯停顿了一下,再诚实的摇了摇头。
她看上眼的的确不是金陵的公子哥,应当是吴郡的少年。
“罢了,你倒是看得透彻。”长公主无言以对,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这些。
皇帝即便是个男人,但她是个女人啊。宋朝唯虽然没有母亲,但有她和皇帝。再怎么样也不会委屈了去。而且保不准,她那位至尊弟弟,还能当一回母亲,有一回女儿家的柔肠呢。
长公主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左右不过是少吃辣的咸的,夏日快到了不要贪凉,以及多来她这儿走动走动。宋朝唯一一应下,长公主便又挽留她一块儿用膳,宋朝唯自然也应下了。长公主欢天喜地的让下人去张罗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样,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食不言的硬俗,长公主一个劲给她加菜,只在宋朝唯面前的小碗上叠出一座山来,口里还一个劲说多吃些,丰腴些才能健康。
宋朝唯自觉饱了也不再苛求自己,长公主习以为常,她的胃口一向不大,年幼时还不爱吃饭,只爱糕点,让她用饭需得满御花园追着跑。且对于宋朝唯而言,饱了就是饱了,万不能撑了,吃多吃少都不美。
用完了饭又坐一会儿,宋朝唯将带来的寿礼送给了长公主。是一根朱红线勾成的手链,串着的是在广安寺饱受香火熏染的檀木珠,其下上头坠着七彩宝珠。宋朝唯特意让广安寺主持开了光,用以佑护长公主平平安安,健康顺遂。虽说比不得前些日子寿辰时那些宾客送来的奇珍异宝,但长公主欢喜地接下了,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丝毫不觉得这份礼太轻了。送完礼了宋朝唯便也开口告辞,长公主想着也该告辞,便也不再挽留她,只说定要常来这儿见一见才好。宋朝唯无一不应。
长公主一路将她送到了公主府门口,瞧着她坐上了青鸾步辇慢慢离去,这才放下了心,却没有转头,仍旧立在府门前。宋朝唯赠她的那一根手链此刻已被她佩在了左手腕上。她右手笼上左手,玉指放在腕上细细摩揣着那一根细手链,七色宝珠光泽明润,如玉一般触手生温,暖意从指尖慢慢弥漫到心尖。
“殿下,回府吧?”立在她身侧的侍婢出声问。
“嗯,回去了。”长公主在清风之中出声,目光依旧望着远处,那青鸾步辇曾停驻的地方,即便那里已空无一物,忽然又想起一事,侧首询问身边的侍女:“你说朝唯讲的是真话吗?她那样的年纪,哪里没点情窦初开。该不是小姑娘脸皮薄,不愿说给我们听吧。你瞧她适才,摇头前不还停了停?我越想越觉得定是害臊了不肯说。”
她像是为女儿操足了心的母亲,一点一滴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奴婢看着不像,应当是没想到您会那样问吧。”侍女是她为公主时期的贴身侍婢,跟了她大半辈子,也知道她对宋朝唯的爱护之心。比方说侍女就没见着宋朝唯不经意的停顿,而长公主却能收入眼底。但侍女也算是伴着宋朝唯一块儿长大的,对于她的脾性还是晓得些,便也不觉得宋朝唯会因此害臊。那位殿下对于情爱之事最是坦荡,心性好得不得了,最是光明的一个人,若心里有了少年郎,根本不会去想遮遮掩掩。
长公主摇头,“你不懂。女孩儿情窦初开总是会有些难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