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不赀之躯,世上顶尊贵的公主。天姿清绝,端丽冠绝,人间最出尘的瑶花。
尊贵而美丽,是皇城君主掌心捧着的娇柔明珠,是金陵城里无数少年郎君追捧的对象,比他设想的每一种模样,都好上许多。
只是太好了,好到他会害怕,像是重新回到年少软弱无力的时候。经历千万磨难,官场打拼多年,千锤百炼后的他,在此刻仍旧害怕,怕这是他拼尽全力也握不住的无根风,是耗尽所有也捞不起的水上月。
舒庭冬垂眼看着他面前的小姑娘,笑容娇美,眼眸如星,因为怕他伤心,正在说着劝慰的话。他便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万物都变了,只要她的心仍旧不变便好,只要她不会厌烦嫌弃,他又何必如闺中怨妇般自垂自怜。
走一步看一步,人心又怎么会那样善变。
“我知道的,没事,闹闹不必忧心。”他低着头,将她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缠在了修长的指尖,她发丝同人一般,有些软,且柔滑的过分,根本绕不住。他便像一个寻到了心仪玩具的稚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实在无果。
“你做什么呢。”宋朝唯一直在注视着那双捣乱的手。
舒庭冬清冽脸上露了个柔软的笑,温声说:“终于能碰一碰你,心痒难耐,又怕你道我无礼,只好亲亲你的发丝了。”
亲昵的话宋朝唯听得多了,此刻便没有一点儿面红耳赤的模样,她只是促狭道:“我记着你以前可没这城墙厚的脸呀。看来不仅年龄渐增,脸皮也渐厚了,是不是里头的芯也换了。”
“你都说了年龄渐增,你瞧你又这般年轻貌美,若还顾着颜面说不得几句好听的话,让你明白我的心,若你不要我了可怎么是好。”舒庭冬便感慨道。
宋朝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也是,那你最好每日说上个二三十句,不然我的确是会不要你的。”
“对啊,为了闹闹欢喜,颜面什么的都是身外物。”舒庭冬正色庄容,义正言辞的说着,“何况,这么些年终于寻到你了,我这是情难自禁。”
宋朝唯不迷糊,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的思绪便又回到了明月笼罩下的吴郡钱塘。
那些年,他们从来不曾有过任何身体接触。便是夜深了归家,她脚疼难耐,也是被家里唯一的侍儿搀扶着回家的。
那会儿的身子不是她自己的,她知道,他也知道。
在二人明白了所有心意后,舒庭冬在那样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说过这样的话,“闹闹,我喜欢的是你,不是表妹。所以我不能碰她。”他折柳而笑的模样宋朝唯至今都记得,他说,“若是我同她的身子没有了男女之妨,若是娶了她,往后遇见你,我该如何面对你?”
他不想要一时的欢愉,更害怕有朝一日遇见宋朝唯会后悔遗憾,知道这个姑娘不属于他的年代,更明白她迟早会离开,魂与身不是一个人,恋上的是那个魂,便不去想那寄居着的身体,总归不是真的,也不是他想要的。宋朝唯也深觉如此。那时她心下总隐隐觉得,她不可能一生都留在这个烟雨朦胧的江南,不可能一生都是舒庭冬的表妹。果不其然,她还是回到了金陵,还是独一无二的宋朝唯。
宋朝唯还未来得及感慨一两句,便听舒庭冬说:“闹闹,你这头发好看的很,剪一缕给我咱们俩缠在一块儿,我也不担心你会忽然就走了。”
正准备温柔慰问他的宋朝唯一听这话,柳眉一挑,断然拒绝:“不行。”
顺手还将他不太规矩的手狠狠拍了下去。
想动她的头发?除非她头断了。
她头发生得这样好,便是父皇要一根拿去做纪念,也是不依的,更不必说一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