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侧过头与薛海娘视线相撞,“今儿是除夕,你又怎的一个人独自来这儿吹这般低沉的曲子?”
黑曜石般的瞳仁好似抒写着旁人道不明的情愫,澄澈而纯粹,以至于她可透过他清亮的眸瞧见她此时发怔的模样……
“若无亲人在侧,饶是除夕又能如何?”薛海娘红唇轻扬,抬起酒坛一仰头,喉腔尽是酒香四溢,许是喝得太急,呛得她连连咳了几声。
她自入宫后,便再未见过许氏,虽已是将明溪遣回府邸侍奉她软弱无争的娘亲,可每每思及薄情的薛景铮,以及鸡蛋里挑骨头的老夫人,心下不免又是忧虑。
且与她相伴,相互扶持的梁白柔亦是身陷囹圄,乾坤宫虽华奢,却冷得好似一座冰窖,她察觉不到一丝人情冷暖。
顾三不语,接过薛海娘手中的酒坛子又是仰头一饮而下,他素来酒量极好,虽是近乎半坛子酒入肚,可除了双颊微红外,无旁的异样。
他神色虚渺地望着远处,好似是骄阳初升之处,然,这深宫内院始终是一处四四方方的牢笼,饶是望穿了正确的方位却也是瞧不见尽头。
“只要存在着,终有一日便会聚在一块。”他顿了顿,好似释然般的扬起一抹笑弧,“我信。”
薛海娘沉默了半晌未语,起先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而后便是觉着如此静静地坐着,饮着同一坛酒却也是好的。
待一坛子酒见底时,薛海娘已是双颊酡红,虽是存着几分神智,可走起路来却是歪歪斜斜,更是浑身弥漫着一股酒味儿,呛鼻得很。
反观顾三,那原是比她还早喝了半坛子,期间又是比她多饮近一半的人,仍是除了双颊微红外,无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