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官柔声笑道:“孙会有松阴府孙氏这块护身符,贸然将其杀掉,的确很是棘手麻烦,可此人太过贪婪,一心想着通过尤霜来掌握龙氏,在我离开平安县城之后,单凭尤霜一人,未必会是此人的对手,所以我不得不杀他。现在孙会已经死了,必然要给松阴府孙氏一个说法才行,哪怕这个说法经不起多少推敲。毕竟这等当世豪族,在意的并非几个旁支子弟,在意的其实是自家面子,只要给出的说法能把他们丢掉的面子捡起来,此事也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女子娓娓诉说,嗓音轻柔悦耳,但话语里所包含的意思,却是让人生寒。
李玄都见怪不怪,因为松阴府孙氏这等豪族就是如此做派,根本不会在意几个旁支子弟的性命,在他们看来,在本家嫡系子弟之外的其他旁支子弟,若不是带了一个和他们相同的姓氏,根本不值得他们去多看一眼,倒是还不如家族的面子重要。
宫官此言可谓是切中要害,只不过想要把松阴府孙氏的面子捡起来,却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升斗小民,江湖散人,如何能把堂堂世家丢掉的面子捡起来?也就是身为牝女宗玄圣姬的宫官才敢如此去说,方能如此去做。
女子轻声道:“至于该怎么去补偿松阴府孙氏,我也不瞒紫府,我打算亲自登门拜访,当面向孙松成解释此事,无非就是说孙会联手龙哮云如何冒犯于我,毕竟孙会已经死了,也无从辩驳,虽说以孙松成的老奸巨猾,定然不会完全相信,但是世人会信就足够了,再加上我准备的一份‘薄礼’,孙松成必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孙会而纠缠不休,此事便算是了结。”
李玄都缓缓说道:“人活这一世,能耐还在其次,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都是时势使然。松阴府孙氏,孙松禅是面子,孙松成便是里子。多少血泪,多少龃龉,都要里子收着,面子上只能光烫,不能沾染一点灰尘,此事只要不牵扯到孙松禅,便怎么都好说,可一旦牵扯到了孙松禅,便是涉及孙氏百年声誉和根基的大事,难以善了。”
宫官乃是聪慧之人,立时听出了李玄都的话外之音,目光一闪,“紫府的意思是有人会拿孙会的事情来做孙松禅的文章?”
李玄都平淡道:“我记得天宝二年的时候,孙松禅还只是礼部左侍郎,可到了天宝五年,他已经官拜少师、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短短三年时间,成为朝堂鼎立三足之一,怎么可能不招惹人忌?满朝上下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便会被人拿来借题发挥。”
宫官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她回过神来,笑问道:“紫府为何教我?莫不是担心我会被此事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