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禁不住“嗤”的一笑:“这么个法子,一两日的还能混过去,天天的如此,先不说我去不去得成,你是存心要断那些打渔捕虾人的生计呢。”
灵枢一心助黛玉逃离苦海,才未及深虑一层,如今按她所说的想一想,果然有理。尽管他有神通,不仅不得滥用,更不能操纵凡人命理,也就低头不语了。
黛玉恐怕自己的话造次了,伸手推了推他,歪过头搭讪着:“我何尝不懂天君的一片好心。可今天看父亲的样子,应打定了主意将我送去京城,不过是迟早的事。”
见黛玉清巧的脸上泪光点点,灵枢一时也不知从何讲起,只得宽慰她:“别想太多,只要一天没定下,或许会有转圜的机缘。”
其实灵枢未必不懂,既然司命星君的命格册上有如此安排,哪怕经一顿干预搅和,硬生生将贾敏的性命拖延了一年,那林海也必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意要把女儿送入虎口,否则怎么陪那破石头历完一出情劫。
一想到神瑛侍者和历情劫,天君的心里又不自在起来,连带神色都冷淡了。
果然不出多久,荣府就有几个老妇登门前来,自称奉了贾老太君之命,派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姑娘北上,方便一路照顾。
这里人刚进门厅,尚在一番寒暄客套,林海已经命人打点妥了黛玉的行装,指派了奶娘和一个十来岁的丫头随往。
黛玉得知后,不禁暗自纳闷,忖道:“奶娘一同去本是常理,何故不叫雪菡和雪芝去,反而派了一个年纪最小的雪雁?”细细揣度之下,实在有违常理。
黛玉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肝,但终究不过七岁稚龄,遭逢丧母大事,而今又要离亲远去,尽管没言语,依旧积存了心事,等贾敏的丧事料理完,自己倒病了一场,接连几天未曾大痊。
期间,林海虽时常来陪伴,但入都之事没有半点松口,黛玉就死了心,不再有所期盼。
反倒是天君,几乎每日必来,有次他默坐片刻,转头要回天庭去,黛玉不解的问:“你既有事,为何还来?”
天君愣了须臾,敛着眉反问道:“我不是答应了,要惦记着常来看你吗?”
黛玉一听,嘴上虽嘲笑他两句,心中未必没有暖意。
等调治了半个月,恰逢黛玉的西席贾雨村也要上京,林海打点礼物并饯行之事,便择了出月初二日,让两人一起动身。
到了临行这天,林海亲自送至码头,他刚说完一大车子话,无意间瞥到女儿似有出神,眼神一个劲的向上飘儿,疑惑的问:“玉儿,你看什么呢?”
黛玉这才回过神,眨了两下乌黑透亮的眼珠,无辜的答道:“回父亲的话,女儿不忍离家远行,再者此去路远,心中难免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