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百草摸了摸鼻子,靠着小姑娘坐着,去逗她,“哎,小苗苗,你可别傻傻等着了,你哥哥他不要你了,把你抵押给医馆啦,所以这会儿还没回来!”他特别喜欢逗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玩,一直想将这软软的娃娃逗哭一次,可是平日里季鹰都在场,他一直没寻到机会。
苗苗皱了皱小小的眉,认认真真奶声奶气地反驳,“你骗人,哥哥一定会来的!”
屠百草学着她的表情,也认真唬道:“那季鹰怎的现在还未回来?不是不要你了,是什么?他说出去有点事,这都大晚上了,能有什么事?”
暗处的季鹰一直看着这一大一小,闻言,眼神冷冷瞅了屠百草一眼。屠百草只以为是外头天寒地冻,打了个哆嗦,将厚实的衣衫拢了一拢。
小姑娘仍旧不哭不闹,只是有点不开心地将背对着屠百草,脑袋埋在膝头,“哥哥说是有事情,就是有事情,我不相信你,我相信哥哥!”言语天真稚嫩,带着一股子深深的依恋。
糯糯的童声轻轻荡入了墙边少年的耳,季鹰身体一僵,收回目光,看向了黑魆魆的天空。
小孩儿捱不住困,本就撑着不睡疲倦得很,说了会话后那强撑的精神也给消耗尽了,将将安静下来,上下眼皮一碰,便沉沉睡去了。
屠百草探过头,戳了戳她的脸,脱下外袍将小娃娃裹住,弯下腰,将人扛在肩头,就往屋里走。
哪知他实在高估了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大夫身子晃了一晃,差点儿将小姑娘摔倒在地。
“啧,好重!”屠百草颠了颠肩膀,摸索着用什么地方出力才会将人扛得稳妥。
换来换去的姿势将小姑娘折腾得不轻,睡梦中她眉眼紧皱,哼哼了两声,挣扎着就要醒来。
一双手适时伸了过来,将小姑娘轻柔抱入臂弯。
屠百草只觉肩头一轻,扭头去看,正对上他刚刚说的冰碴子脸,怂怂缩了两下脖子。
小姑娘约莫是困极了,回到了舒适的环境,便舒展了面容,继续沉入梦乡。脸颊软软嫩嫩,一双眼儿闭得严实,偶有雪花儿落在卷翘的睫毛上,瞬间暖化成了小小水珠。
季鹰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衣衫,下意识地伸直双臂,将小姑娘抱得稍远些,怕身上的寒意将娃娃浸凉了。即使这样,两人依旧离得很近,近到暖炉的热气都透到了他的身上,生生将两侧的空气熏得奶甜温软。
这股暖意,顺着他的四肢百骸,直直入了五脏六腑,久久不肯散去。
此刻,他陡然生出一股妄想,竟想着带着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远远离开这处。
但最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小团子一眼,极慢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许是老天爷也在庆贺新年的到来,将天儿放了晴。
苗苗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抱着丑丑的布偶娃娃,笑得眉眼弯弯。
她今天格外开心,一觉醒来就看见哥哥陪在她的床边,还给她买了新的小绿袄,带她上街玩耍。
一串儿孩子笑闹着从他们身旁跑过,银铃似的笑声跟着漏了一地,将小姑娘溅得一个踉跄,晃悠了两下才将身子稳了下来,直觉抬眼去看她的哥哥。
季鹰也在看她,只是眼神晦涩,里头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这并不会令她感到害怕,她对哥哥的依赖信任仿佛与生俱来,深入骨髓,本能地朝着季鹰绽放出一个小小甜甜的笑容。
街道两旁房檐缝隙处,垂挂着数条长长的冰棱,被新出的太阳一照,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那丝笑容映衬得更为明亮,直直晃了季鹰的眼。
他唇角微微抿直,躬身抱起小姑娘,不再看她,脚步坚定不移继续朝前。
苗苗将脸颊贴在季鹰肩膀处,暖暖的手臂松松圈着他的脖颈,又乖又软。
不知走了多少路,又拐过多少弯,他们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顶上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济幼坊。
大门左侧有张桌子,桌子后头坐了个懒洋洋的胖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