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利记得姐姐曾经说过一句话,“在灾难降临之前,没有人能预料到厄运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一般深刻地感受到命运的残酷和无奈。
他恍如梦游一般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瞪着眼睛看着手术室门头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术做了多久,他就不错眼地看了多久,等到灯灭了,他立马跳起来跑到门口,围着医生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姐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
“什么?”杨胜利脑子里努力消化着这五个字,好像突然不懂它们的意思了一样,下意识地反问道:“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语气有些沉重地说:“病人大脑皮层功能受损严重,将来很可能会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医生顿了顿,有些抱歉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
此语不啻一声惊雷,把杨胜利炸得魂飞魄散,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才痛苦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不”!
“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姐才二十五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变成植物人呢?你一定是搞错了!”杨胜利急急地跟在医生身后说道。
作为急诊科医生,他见惯了生死,也面对过许多失态的病人家属,这个年轻人态度已经算温和,医生宽慰道:“病人的皮质下中枢能够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坚持治疗的话,或许可以期待未来的医疗技术,只是……”很烧钱。
此时,杨胜利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治疗,治疗,我们一定坚持治疗,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够治好我姐。”
虽然不想打击这个年轻人,医生还是要跟他解释清楚,以免他现在期望太高,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坚持治疗只能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等待她自己苏醒,或者未来的医疗技术进步,将她救醒,只是这个概率很低……”
“不管多低,我都不会放弃的。”杨胜利目光灼灼地看着医生,这话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接下来,顾燕塘被转入重症监护室,杨胜利不能跟进去,只好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整个人木木的,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有一个中年护士看他红着眼睛干熬,心里不落忍,给他倒了一杯水,劝道:“小伙子,大姐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你想想,你这样不吃不喝不休息地干熬着,把身体熬垮了,你的亲人怎么办?听大姐一句劝,回家好好睡一觉,吃点东西再来,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你在这里等着也没用。”
杨胜利捏着水杯,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珠子半晌都不转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护士大姐叹口气,摇摇头走了。
这种梦游的状态没维持多久,杨胜利迅速回归了现实,因为重症监护室很烧钱,医院一沓账单砸到他头上,砸得他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