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永嘉四年,胡人石勒攻占江北多数城池,晋室所设屏障被一一攻克。同年十月,石勒大军围困京都洛阳,城中粮草短缺,周遭方镇或早被攻破、或自顾不暇、皆无力支援。
次年二月,东海王司马越病逝,王夷甫临危受命不足拒北来胡人,终死于胡人统领石勒之手。自此,江北失守。
王导辅佐琅琊王司马睿于建康登基,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士族纷纷衣冠南渡。因与当地士族区分开来,南渡士族皆称侨姓,为侨居之意。
然、元帝司马睿于建康登基以来便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自南渡以来,渡江豪门纷纷这个富庶宜人的江南重新崭露头角。
自丞相王导后颍川庾氏代为掌权,然其严刑峻制的掌权之法与先丞相王导的‘镇之以静、群情自安’大相背驰,曾先后激起多番动乱。而此时渡江侨族陈郡谢氏经营豫州、谯郡桓氏也崭露头角。
不过桓氏虽与其他士族一同渡江,却居于江陵势力多盘踞于长江上游、并非京都建康高门之列。当此之时,执掌桓家的是渡江名士桓彝之子桓温。
晋陵
“这……”道韫手持着麈尾扇于园中玩闹,不慎撞倒酒尊,眼见着橙红色的酒水就这样一点点融进土里,道韫有些不知所措。
“女郎?女郎可在园中?”春华、秋实二婢焦灼唤道,“女郎,今日桓荆州来访,女郎就算是要玩,也不可在园中乱来……”
道韫此时虽不知桓荆州是谁,但她也知自家阿父爱酒,今日她怕是已经闯下祸事。道韫惊慌之余,手中麈尾扇不觉落到地上。
若阿父知晓定然会罚?
但,此间无人,应不会被人察觉?道韫想道,故而慌张捡起麈尾正要离去。
自己是无意打翻酒尊,阿父就算知道也不会罚,若是就此离去,岂非罪加一等?道韫想着,又停下脚步准备静下心来等着别人发现。
可明知会被罚、明明想走,又为何还要留下?打定主意的道韫不再犹豫,提起裙摆朝着园子另一处而去。
“哎呀……”
道韫自顾自的跑着,因跑的慌张,没几步就发觉踩到一人衣襟跌倒在地。道韫本就惊慌,又来这么一下,被吓的自是不轻。
“小女郎是无奕之女?”道韫仍跌坐在地时,被自己撞倒的人朝她伸了只手。
道韫抬头,见这个人眉尾有一颗黑痣,整个人看上去英武不凡,样子倒也不吓人。道韫扯着这人的衣袖站起身来,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麈尾扇。用麈尾扇遮挡着半边脸,只用一双还算灵秀的眼睛偷偷的打量着自己撞到之人。
“小女郎已惹下祸事?”桓温不急不缓道。
道韫方才打翻酃酒,如今身上以及麈尾扇上也沾上酒味倒不足为奇。道韫神色匆忙,又嗅到酃酒之味,其中道理也不难猜测。
谢奕为晋陵太守,其人又嗜酒成性,在一品酃酒后朝思暮想,可酃酒多作祭祀之用,虽自本朝来礼乐事早非为谢无奕这等旷达之士所设。
但酃酒难得,即便不祭祀、无礼法约束,也甚是少见。
炮制酃酒需仙茅草,谢无奕所在晋陵县就种下不少这等仙茅草,酃酒需酃县之水,那便从酃县运来便是。是故寻常时候酃酒虽是酃县所产,但在晋陵太守府邸附近,确实也有一座酃酒坊……
“听闻谢无奕在晋陵酿酃酒,不过晋陵酒坊的酒味确实差些。今日吾等前来,用的定是酃县所得。”桓温道,俯身看着立在身侧抬头看着自己的道韫不觉一笑,“小女郎方才欲逃,当真不走?”
走?是了,她方才是要逃。道韫忽然想起,便又提着裙摆离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