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循声抬眸，一个长得水灵的小尼姑落入他眼。

小尼姑未施粉黛，却秀雅绝俗。一双扑扇着长睫毛的眸子，就如昨夜刚落得雪一般纯净，肉嘟嘟的小脸被尼姑帽裹着，仿佛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道士稀罕极了，起身跳下床，不自觉地想要去捏一把她的小脸。却见她脸色惨白，手掌布满血迹，浑身上下被水浸透，与顾飞淮的遭遇倒是别无二样。

不知怎地心中蓦然一紧，连忙从袖口掏出一精巧的白玉瓷罐，不等小尼姑答应，就往她的伤口处上药。

卫宁禾说倒底出身名门，即便骄纵，骨子里也依旧端持着礼义廉耻。与这道士相见左右不过一弹指，此番陌生男女之间的亲昵，教她浑身不自在，正欲抽回手，道士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任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臭道士，你给我放手！上得什么药阿弄疼我了。”

还未等他作答，身后的顾飞淮已一跃上前，夺走了他手中的膏药。

“哎哟哟，这不是血凝膏吗？”顾飞淮置于鼻下仔细嗅着，其味道清香馥郁，确为血凝膏不假。

别看它只有铜钱这般大小，却是由药材中的上品凝炼而成，涂抹于伤口，不出一个时辰便有奇效。此药珍贵稀有，故而多位于勋贵人家，极少流转于市井。

至于道士手中为何会有此物，顾飞淮也没多想，他只是连声啧叹道：“你也太不讲情谊了吧。先前怎么不拿出来。”他瞥了一眼小尼姑，意味深长地朝道士“哦——”了一声，挑眉道：“方才没瞧仔细，小师父长得是好看了些，道长莫不是心动了？”

道长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地望向顾飞淮，摊出一只手：“拿来。”

听着他清冷的声音，顾飞淮咽了烟口水，饶是这般，还不忘替自己打个圆场：“罢了罢了，小师父也是为了我才弄成这幅模样，区区血凝膏而已，应该的应该的。”

此话一字不落地钻入道士耳中，顾飞淮再看他时，他已敛起笑意，眼神幽深似谷：“哦？为你伤的？”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绕过道长，径直取下托盘上的膏药，寻了个角落，默不作声

地替自己上药。

依照对话来看，两人似是相识，卫宁禾恐这道士前来救人，令自己的计划落了空，试探性地张嘴问道：“你们认识？”

道长两指沾了药膏，在她的手心处细细痒痒地打圈：“贫道与他并不熟识。”

顾飞淮一听‘并不熟识’，浑然忘却屋内还有一位小尼姑，衣服都未穿戴整齐，就冲上前辩驳道：“昨夜咱俩联手退敌，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你怎么这般见外。”

卫宁禾撇过头：“我可不管你们熟识不熟识。”伸手指向顾飞淮：“他欠我的恩情得还上。”

“小师父不必担忧，我顾飞淮说话向来算数。只不过——”

唯恐他赖账，卫宁禾揪住他的衣袖：“只不过什么？”

他嘿嘿地笑了几声：“我这伤呢，是替道士受的。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哪能平白无故地抢了他报恩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