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发冠散落,脸色煞白,卫宁禾见其衣裳处有多处破口,一时间想起二哥同她讲的武林趣事,暗想眼前之人许是得罪了谁,迫于无奈才躲于尼姑庵的水缸中。得亏她在水缸之内撒了些许食盐,又覆了油纸,不然这严寒的腊月天,没落入敌手,也该被活生生地冻死了。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小师父,我知道你们向佛之人生性善良,大慈大悲,积善行德,普度众生。你瞧我如今这副可怜模样,能否让我行个方便,讨一件干净的衣裳,处理一下伤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他语速极快,两篇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跟师太手中敲个不停的木鱼别无二致。
卫宁禾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思忖着是否要将这捂死人的咸猪手抽开,转念一想,纵使此人现下落魄,负伤在身,但能躲过刀剑无眼的追杀,又能翻墙藏身于冰冷的水缸中,说他没三两下功夫,还真是无人相信。
既然他能翻墙进来,那出尼姑庵也应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到着,她两眼弯成月牙儿,缓缓地放下高举空中的手,眉眼带笑道:“好说好说。”
料想妙月师姐已经走远,卫宁禾带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尼姑庵除了拜佛的游人外,例如她大哥二哥便时常藉着烧香拜佛之缘由前来探望,其他男子,概不得入内,更别提如他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入尼姑的住处。
卫宁禾此举,若被有心之人瞧见,说她偷腥败坏佛门,给她戴个“淫尼”的帽子都不为过。
男子看在眼里:“小师父真是个善人,来日必定…”
卫宁禾立马摆手道:“我才不是什么善人呢,我救你,是有原因的。”
正当此时,慧灵师太的声音从外传来:“静如,可是出事了?”
卫宁禾隔着门缝,望见地上断断续续地血迹,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儿出事了。她回首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负伤的男子,男子识相地指了指屋内唯一可以藏身的木柜:“不然,我去那?”
卫宁禾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拿起两只碗,往地上一磕,拾起碎片,照自己的手掌,猛地拉了一道口子。
男子讶异地张了张嘴:“你…你这是做什么?”
卫宁禾咬着牙道:“救你啊,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不断汩出的鲜血,嘟囔着:“嘤,可真够疼的。喂,我说——”她捂着手掌抬了抬下巴,一抬首,发现眼前的男子颇为动情地盯着她瞧:“小师父,你大可不必如此。”
卫宁禾不明所以,一脸地莫名其妙。
他一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一手顺了顺额间的刘海:“京中确有不少倾慕于我的女子。小师父心悦于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小师父既已出家…”
卫宁禾提起了置于木柜上方的舀水勺,仿佛他再多说一句,这勺中的冷水便要泼在他身上了。
是小师父恼羞成怒了吗?他适宜地住了嘴。
不曾想,卫宁禾将手中的水勺高举至头顶,下一秒手腕一转,勺中水“哗啦”一声自上倾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衣袖耷拉下来,衣摆处挂上了晶莹的水珠。
湿漉漉的小脸顷刻煞白,男子见状,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自以为是地宽慰她道:“小师父替我做到这份上,若有一日还俗,我顾飞淮定会率先考虑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