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坐飞机——如果不出意外。
不久前,这架飞机攀到半空突然在几秒钟的时间内,毫无预兆,没有任何防备的猛地向下狂坠数百米……嗯,数百米。颠簸不断的悬浮感让人不上不下的异常难受,胃部开始造反。
本来就晕机的月子这下彻底晕过去,就连花子都在不停地嘶声尖叫,紧紧握住富江胳膊。痛的她想一拳砸过去,当然,她也这样做了。贞子挨着她,自我安慰的低声呢喃‘我是鬼,我是鬼,我是鬼。’
……但愿有用。
外面雷雨交加,狂风大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坠机、爆炸、毁灭与……死亡。
飞机被刮的东倒西歪,失重的窒息感一直都在。
体内血压飙升,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的像涂满颜料。耳内轰隆隆的响,简直了,比装了两个音响在耳朵里还要让人暴躁。她能听到血液一遍遍冲刷着血管的动静,像涨潮时期的大海,一遍遍,一遍遍,一遍遍的涌上岸,不厌其烦。
她能感觉到血液压迫着内脏,她能感觉到。如果你极度紧张恐惧的时候,你也感觉的到。胃部沉甸甸的装满了已消化食物与未消化食物,不该喝那杯红豆奶茶的。她紧捂住嘴,怕这些食物等不及要冲出喉咙。
有人在她耳边吼些什么,她茫然的转头。
双一两眼发亮,满脸兴奋的拉住她胳膊,并且一个劲的指向窗外,大叫着什么。她没听清,也许察觉到她此刻的不耐烦,双一责备的盯着她,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胃里翻江倒海的消化物搅的她不得安生,双一此刻的举动让她心里徒然升起一团怒火。
他不晕机,精神饱满的有闲心瞎闹——这才是最令富江愤怒的事情,他竟然不晕机!
她猛地挥出一拳,低吼一句‘闭嘴!’但砸到双一脸上的力道实际上是软绵绵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她彻底没了力气。双一愣在原地乖乖的被她拍了下,惊愕的瞅着她,嘟囔几句。他挠挠头发,罕见的没有趁此机会取笑她,而是怏怏不乐的抿紧嘴,然后垂头丧气的跑到另一侧座位上。
该死,他最好安静如鸡的一直呆到目的地。
富江吐出浊气,闭目休息了几分钟,可实在没有睡意。贞子剥开几片薄荷味口香糖,她嚼了几下,从口腔内蔓延出的清凉气直窜到天灵盖。悄悄睁开眼,她看到双一趴在飞机窗台上,两手拄着下巴,认真盯着外面。
(小孩心性)
富江看过去,只见摇晃的白色机翼在黑魆魆的空中窜来窜去,上下起伏。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坐的不是一架航空飞机,而是一辆行驶在石子路上的老旧拖拉机。
放眼望去,厚重云层在不远处卷出一个深深的大漏斗,形似蛋卷。旁边的浮云跟棉花糖似的被卷进去撕成碎片,融为一体。蓦地一道闪电飞过,像燎了尾巴的猫咪倏然闪过,噼啪几声,砸到远方传来轰鸣巨响。淡淡的臭味传来,隔着飞机都能闻到皮革烧焦的臭味。
“嗬嗬嗬……有人不是不想看吗。”双一两眼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呢,对了,就是那个,厚——脸——皮。嘻嘻,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女孩子啦,毕竟我在啊。看呐,她看的方向不就是我这个窗户。不然,她干嘛把脑袋转到我这边。”
(少女式的自恋狂)
富江被双一如此理直气壮的自恋给噎到,猛捶几下胸口,总算将郁结在体内的气给顺平。找点事情做,不要反驳,不要看他,他自个就会消停。她撩起耳边碎发,放平面前椅背上的塑料板,从袋子里抽出几本杂志,都是些打发时间的时尚杂志,还有一些关于飞机紧急事项的说明书。
大概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有人跳下座椅,噔噔噔的跑过去,又噔噔噔的跑回来,来回跑了五六趟。速度很快,似乎决意要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