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她微笑道,“以您现在的状态,我会死的很漫长。也许不慢,几秒钟的时间。但这点时间足够我叫醒守护在外面的——厉鬼。您不了解他们,那群……”像是说不出口,她耸耸肩。露出无奈的浅笑,“他们比您还要难缠,请不要怪罪我贬低了您,我这是大实话。”
“相反,我可以给你带来许多补给品。例如:一件全身黑斗篷,一双鞋……以及鲜活的血肉。你需要的,对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特意瞟了眼‘不速之客’身上挂着的缕缕肉丝——类似风干无数年的纸张一样干瘪松脆,一碰就碎。
墙角站着的来客不发一言,黎明前的黑暗完美遮盖了他一身腊肉,但腐朽的尘土味依旧暴露他的存在——伊莫顿,才复活不久的埃及大祭司。他如何从亡灵之城来到霓虹的她不管,她只管‘送’走他。
嘎嘣……咯嘣咯嘣,连绵不绝的咀嚼声从阴影处传来,那是圣甲虫从他身上爬出来,然后被一口咬碎吞掉的声响。坚硬外壳被牙齿碾轧、压碎,放到后槽牙胡乱嚼几下,吞下肚,化成身上正在生长的血肉。
“亡灵黑经不在我这,”她说,右手慢慢探入床垫下,寻找武-器。她舔了下嘴唇,再度微笑(如果她在看书,旁边有位爱慕者叽叽喳喳不停说话。她拔刀捅下去的时候,脸上也挂着这种微笑)“唤醒你的人也不是我,亡灵黑经在他那,他叫辻井双一,就住在黑涡镇边缘的树林后面。”
他说话了,“……%¥&王@%……”嘶哑且苍老的嗓音,语速不紧不慢,并带着微微诧异与释怀的语气。
富江的表情凝滞了片刻,她只听懂一个王字。
文盲……听不懂别人说话的话真踏玛糟心。
伊莫顿走出阴影,她下意识眯起眼睛……伤眼,真的伤眼。人形腊肉的身体挂着条条缕缕的黄褐色布条,被咬空的脑袋只有左边是完好的,琥珀色松脆的外皮脑壳好像一层糖浆裹在上面,轻易就能剥掉。脑壳里面黑糊糊的,时不时响起圣甲虫爬行的悉索声。在干尸的身体上有个部分特别的不协调,就是他的眼睛,干瘪萎缩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活人眼,活灵活现的狡黠与无伤大雅的小邪恶,看着莫名的熟悉。
他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口中诵咏着陌生优美的词句。然后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颔首,朝她深深的弯腰——一个大礼,大祭司对于最高统治者表示尊敬的礼节。
新装的眼睛是深度近视患者的吧?!
她暗暗咬牙,心里又气又觉得好笑。别开玩笑啦,鞠躬?当她是那位被戴绿帽的法老王赛提啊,当不起,也不想当。别开玩笑!愚蠢自负的法老王,傲慢可笑的法老王,死的极其窝囊的法老王。
她——富江?被别人戴了绿帽?!别开玩笑啦,真真不好笑好吗。认真的,她没有给别人戴绿帽的喜好与兴趣,但要是能有人给她戴上绿帽……她会去拜访那人的,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女人能无视她的魅力去喜欢别人。
“你认识我?”她咬紧牙关,勉强微笑着问。
伊莫顿含糊的应了声,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他后退几步,突然转身,化作一阵咆哮着的风沙,然后冲向窗外,打破窗玻璃飞到远方。在他飞过的地方,很快来了阵黑雾,仔细看去,原来是吃饱喝足的吸血虫。他们争先恐后着,你争我夺着嗡嗡叫着追过去。
大概……是想给伊莫顿补充些血肉。
碎掉的玻璃片洒了一地,晨曦微露,雾霾渐渐能看的清。烧掉保险丝的路灯在雾气下若隐若现好像一个个触礁的大船碎片,几只流浪猫倏地穿过街道,谨慎的喵几声,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穿过墙壁的贞子迅速飞到窗外,懊恼的拧着眉头,几乎要落泪。“有没有受伤?哪里被碰到了?我是废物,彻头彻底的废物!居然都不知道,我……你有没有被欺负?那东西做了什么?他走了?跑哪去了?现在追还来得及吗?我这就去追!”
“贞子,”她平淡的叫住她。
贞子不安的飘回来,呐呐说道。“对不起,什么都没有帮到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守在这里的,我只是想,刚才……发生那么多的事。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把我当什么了?”富江摆摆手,打断贞子的话。
贞子抽泣着抬头,眼睛发红充血。她局促的抿紧嘴巴,慢慢摇头。然后才像是确定似的用正常速度摇头,湿漉漉的眼睛像狗、像羊、像一切面对人类时无能为力的圈养动物。
“我不是神父,没时间听你语无伦次的忏悔。”她双手环于胸前,不耐烦的说。“后悔的话给我乖乖咽到肚子里,还是说,贞子,你就是想看我安慰你,怜悯你的样子?”
“不……”
“闭嘴,”她说,“你怕什么?”
“怕……你。”
富江眯了眯眼睛,“你会变成花子那样疯癫无用的废物?或者像伺机报复我的美代?还是说……你想做的是肢-解我的恋慕者?”
“不是!”贞子喘着粗气,“我没用,我——”
“那些埃及人呢?”
“在医院里。”
“带过来,”她俯身靠近贞子,语气是近乎于哄骗的温柔。“冷静下来,变回以前安静沉默,随叫随到,我信任的狗。狗是最忠诚的,你想做的对吧。我最得力的助手,我称手喜爱的武器。”
贞子的胸膛剧烈起伏,明明是鬼,她却差一点以为贞子会因为紧张而晕倒。贞子眼睛闪闪发亮,连忙点头,怕她不知道就重重的嗯了几声。
(不详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