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方灼微微一笑,眸子中清澈无比,似是对此丝毫不计较,说出的话似劝诫,又似是有着敌意,总归叫人分不清,“西指挥使新官上任,这为官之道终归是要多学习学习。”
千冲茗脸色微变,面上分明已经恼怒,此刻竟是也能忍下三分,西岸不明喜怒,颔首道:“我们便先回宫面圣领罪了,在此祝愿厂公大人一切顺利。”
方灼点了点头,未再说他话,眼看着锦衣卫的人皆上了马奔腾而去,李得喜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就这榆木脑袋,还妄想与方大人您斗,真是不自量力。”
李得喜这奉承之意实在明显,方灼只是仍目视着远处,并未搭理他,零一便已经严肃开口道:“此言差矣,干爹与西指挥使皆是替圣上办事,何来斗一说,李大人何出此言?”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李得喜讪笑着点头附和,“零一大人说得是,刚刚小的一时糊涂,就说了糊涂话,还望方大人与零一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本也只是吓吓李得喜,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眼下自然还是抓紧时间平定暴.乱才是正经事。
方灼看着湘州这一片荒凉之景,眼中蓦地涌上悲戚,道:“李得喜,我知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说到底,此次暴.乱你也有责任,我能保你,但你也要积极配合这次赈灾,以往如何做得如今便也如何做,该给你的我仍会给你,我唯独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快,此次之事万万不可再耽搁,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四个字从方灼口中说出似是有极重的重量还带着一丝威胁,使得李得喜听了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点起头答应着,“是,是,小的明白。”
方灼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向身后的东厂幡子队喊了一声,“赵直,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好好配合李大人,此事的进程要随时来告知我。”
赵直人高马大,上前应道:“赵直领命!”
东厂与李得喜在赈灾一事上已经配合过两年,早已十分默契,行起事来也自然方便,且所谓暴.乱也不过是李得喜有意放跑了两个本已经被捕入狱的暴.乱灾民,再将此事夸大而已,因此方灼对此毫不担心。
赵直那边一切顺利开始后,方灼便带着零一在湘州的大街上随意走了起来,大街上的铺子都还在,只是条条街都没有人,所以尽显荒芜。
方灼忍不住想起自己儿时的事来,便问起零一,“零一,你可曾后悔为了家人而净身进宫做了太监?”
一直以来,方灼是很少感性的,可零一也发现,每次来湘州赈灾,方灼总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这本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零一便如实回答,笑着道:“干爹,说实在的,零一也想做个真正的男人,可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了家人挨了这刀,零一也算承担起了一个男人该担的东西,这才是真男人,所以,有没有那东西也不重要了,零一自己心中无愧,才是最重要的。”
方灼一向知晓零一并非只是有些小聪明的,零一还有一个真正男人该有的责任感与忠诚,否则那年他遇刺,零一便不会不顾一切的挡在他的身前。
方灼点了点头,对零一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二人每年来到湘州,有一个地方也是一定要去的,零一想起来这茬,便问道:“干爹,咱们现在去寻鹤斋吗?”
方灼又望向远方,过往在脑袋里拉成一条长长的线,他最终点了点头,“走罢。”
寻鹤斋名字听起来似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可实际上就没那么好了,虽然它有着一个环境不错的院落,可四周是荒凉的树林,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来的。
在寻鹤斋也守了一批东厂幡子,倒都是方灼极为信任的,那些东厂幡子显然也知晓方灼会来,并无一丝惊奇,仍规规矩矩的守着这座院落。
方灼走进院子直奔院子里唯一的一间破旧草房,零一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前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