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药也喝了,他没有理由再留在此处,临走前,他也不想让她担心,“公主放心,若公主明日能恢复健康活蹦乱跳,还能坚持喝药,圣上那边臣自然不会多嘴,公主好好休息,臣这便走了。”
听他没有将此事告诉皇兄,言妩总算放下心来,也没有那么恼他了,不恼他的时候,言妩便最愿意缠着他,“方灼,我睡了太久了,现在根本睡不着,你再陪我说会话,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若是在往日,方灼可能便留下了,可今日,他总觉得实在不该,他起身再次拜别,此次竟是连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公主多多歇息,臣告退了。”
方灼转身离开,便听到言妩孩子气的骂他“大叛徒”,他又笑了,可脚步终究没有丝毫迟疑。
他的确是个大叛徒,才会为了上位从千乐宫攀附到江王府,又从江王府到了言曜身边,才有了如今的权势。
他的确是个大叛徒,否则他便应该守在她身旁做她一辈子的奴才,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又何止她一个,这些恩情,他总归是要一一偿还的,而那些埋在内心深处的仇恨,他也是要慢慢报的。
第二日朝上,言曜终于将言妩与江砚堂婚约的那道圣旨拿了出来,并针对孟佑乘上奏一事对他大加表扬,理由便是他关心长公主。
虽有千般不愿,但言曜终归选择了相信方灼,而在宣读圣旨时,江砚堂脸上那副欢喜的神情,也的确让言曜感到了一丝心安。
下了朝后,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方灼今日走得很慢,慢到最终只剩他与孟佑乘两个人,孟佑乘一把年纪捋着白色胡须向方灼走过来,笑得很是友善,“多谢厂公提点,放眼朝野,果真唯有厂公能在圣上身旁说上几句话。”
这奉承的帽子方灼并不想戴,也并不好戴,摇了摇头,方灼客气道:“孟尚书这是哪里话,您贵为礼部尚书,我不过提醒您一句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而已,圣上自然是见您将公主的事放在了心上,才龙颜大悦,这之中,与我并无干系啊。”
孟佑乘脸上的笑意倏地一僵,想起当日二人的对话来,才意识到方灼的确未曾仔细同他说过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回去琢磨过后下的主意,方灼没说过,但却到底是引导者,可眼下他算是欠了方灼的人情,方灼却又为何不认。
孟佑乘隐约觉得此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不禁背脊一寒,正想开口细问,方灼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唯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思忖。
春意已渐渐盎然,言曜也不再整日待在殿内批奏折,偶尔也将后妃们叫上陪他在花园里走一走。
今日陪在言曜身侧的是陈贵妃,方灼自然也在。
花园里的花芬芳扑鼻,争奇斗艳,陈贵妃依偎在言曜身旁,瞧了眼言曜的脸色,开口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您吩咐臣妾为厂公大人寻一女子之事?”
陈贵妃说这话前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言曜今日反应过来此事而变了卦。
言曜倒是没反应过来,只是眼下有更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想着这一道赐婚的圣旨便如此不明不白的宣了,言妩毫不知情,他到底担心言妩会怨他,哪里还会有什么事比这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