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沈辞辞浮想联翩地回到房中。她捧着杯热茶独自坐了一会子,旋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听叶大人话里的意思,该是没什么妨碍。”
这时候,翠儿沐浴完走出来,胡乱裹件雪白的中衣,披散下来的发犹是湿淋淋的。辞辞看不过去,主动找了干帕子给她一下一下地擦着。一面擦一面吓唬她:“你年纪小不清楚,着了凉头疼可不是闹着玩的……”
翠儿偏着头享受她的侍候,有些得意忘形:“你才多大呀,和姨娘说一样的话。”辞辞将帕子里的水拧在地上,挪开脚,佯怒:“好啊!有些人平日里姐姐姐姐叫得勤快,不想竟是诓我的?”
“对!就是诓你的!”好几日没见,翠儿哪里肯收敛,逮着机会就要同她嘻嘻哈哈。辞辞假模假样地挠她脸:“叫你诓我!诓我!还敢不敢……”翠儿抱头躲闪着,直喊姨娘救命。
里间的姨娘无奈笑笑:“时候不早了,快些去睡。明天有的是时间玩。”辞辞便灭了灯,叫屋里安静下来。
明天如何还是未知,但今夜注定不能太平。
天幕乌沉沉的。外围的拼杀还在继续。对峙的双方此刻皆不再保留。刀光剑影里没有绝对的赢家。
天亮之前,终于有人踏足了这间别院。来人外罩一件天青色的鹤纹氅,便是蓄着胡须也不显老态,他步履从容地穿越讧乱,直至站到渴盼面前。画皮之妖,最擅长伪做谪仙模样。
“萍娘啊。”他在心底叹了叹,似是在怀念。
卯时的天依旧是黑洞洞的。叶知县从县衙出发,前往凤凰山。他乘一顶青色的轿子,一路鸣锣开道,仪仗周全。
风声肆虐,徘徊不去。十二并其他几个年轻侍卫骑马护卫在侧。迎面逢一队来者不善的人马。
无数雀跃的火把将山谷照亮。为首那人是曹县尉。他的身后,借着剿匪由头调走的青壮衙役和落草的宵小们站在一处,手中弓箭大不敬地对着知县的出行。
十二打手势叫车驾停下,拍马上前:“曹县尉!你这是做什么!”
“此处远离县城,消息来往慢些,县尊大人一时不察,中了土匪的毒计,说出去也能叫人信服。”曹县尉的眼中尽是狠厉与决绝,他阴恻恻地笑着,“毕竟强如凤凰寨,哪能那么容易就对付呢……”
“姓叶的!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冲着轿子叫嚣,“原本我们相安无事便好,谁叫你要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这接下来,便看你有没有命查我的账!”
“云水县克死的第五任县令,这个名头是你的了哈哈哈……”曹县尉冷声下令放箭。
顷刻之间,箭飞如雨。
箭簇碰壁滋出火星,发出刺耳的尖鸣。侍卫们见惯了风雨,挥剑打退一批又一批,风一样的纵马掠过,对面临时结成的人墙便泥沙似的散开了。
十二足尖轻点,使刀一路劈砍过去,专挑那些个无恶不作的匪贼喽啰下手。衙役们被迫做下这件事,家中还有父母亲眷守候,他自是不能伤害他们。
有几个胆大的贼人冲过来,一刀纵身来劈轿顶,几剑直直贯入轿中。电光石火之间,小轿破开,轿中之人飞身而出,踢翻一群贼子,提剑加入了战局。那绝不可能是叶知县本尊。
“娘的!中计了!”曹县尉吐了口唾沫,“发信号!快给埋伏在县衙门前的人发信号!叫他们闯进县衙,杀了叶徊!快去!”
“撤!撤!”他慌急慌忙地在旁人的帮助下跨上马,调转马头,“往山上撤!”又吩咐下面一个书吏:“去叫李都保!叫他带兵来!”
书吏听罢颓然道:“县尉您忘了,都保长昨夜死了。”
曹县尉顾不得说什么,夹紧马腹,抢先回返。有命在的喽啰们跟着也跑了。衙役们看清了形式,哪里还肯再上贼船,此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穷寇莫追。反正山上他们也是回不去的。停了杀戮,十二擦着带血的刀刃:“哪个是周行富?哪个是赵俊生?”刃面重新焕发冷然的寒芒。
周班头和赵俊生便出列来,神色俱是紧张。十二看着他二人:“眼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做是不做?”
这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做!全凭吩咐!”十二便吩咐他们带着人回去守县衙。
往回走的曹县尉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山上的人也在往下撤,场面乱哄哄的。再一抬头,从山顶到腰峰入目都是火光,真是要多不妙有多不妙。他心里忐忑着,猛见逃走的人里有熟人,赶紧扯住要溜走的山寨五大当家:“朴老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