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铃人,哦不,叶知县背对她站着,穿件家常的绛色袍子,站在那扇采光最好的窗子前,整个人的轮廓都被镀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宛若神祗。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沈辞辞揉了揉眼睛,在离他三尺的地方站定,盈盈下拜:“民女沈辞辞,见过县尊大人。”
叶知县扬扬手,声音透着冷淡:“起来罢。”
“民女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她刻意加重了“小小的”这三个字,“大人若是应了,民女即刻起来。”故技重施。
“呵。”一盏茶的时间里,除了这声冷清的“呵”,知县大人他再无表示。
沈辞辞在地上跪了一盏茶的时间。穷极无聊,只能偷眼数他的脚步挪动解闷子。这人共计走了二十五步。
叶知县从第一扇窗走到最后一扇又踱回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
“民女知错。”沈辞辞知道他看穿了自己方才的把戏,心中羞愤,哪里还敢抬头。
“起来罢。”挨到这一刻,这位大人终于发了善心。
“谢大人!”沈辞辞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回她看清了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她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漏了一拍。
新来的县尊大人跟传闻中说得一样年轻。他可真好看呀,可惜她太肤浅了,想不出什么美好的形容词。
这样肆无忌惮盯着人家的脸看,也太逾矩了吧,她赶紧移开目光,将视线随意投放,没过多久又没出息地转回来。自以为做得隐秘。
幸好叶知县此刻没有同她计较的打算,他只是再度背过身去:“说说看。”
““民女,民女……”沈辞辞咬咬牙,“民女想继续留在衙门的厨房做事!”
“哦?”叶知县转到椅子那里坐下,抿了口茶,看着她的目光带了审视,“你凭什么?”这话明明是十足的轻视意味,不知怎的,经由他口说出来居然让人觉得纯粹。他是真的在以能力决定她的去留。
“大人尽可以把我当做自己人。”沈辞辞闭上眼睛又飞快地睁开,挺起胸膛,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今后但凡送进来的饭菜,民女必定不会假手他人,每道工序寸步不离。每餐先替大人尝过,若是有毒有害,就让民女先死!”
这番直白而大胆,但也最有效,拥有直穿人心的力量。更离奇的是,这话居然是从这么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哦?还有呢?”更奇的是上首这位的态度。该有多硬的心肠才会不为所动。
“还有……”沈辞辞来来回回地想了一通,倏尔眼前一亮,“民女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此地的情况不敢夸口说面面俱到,但若是往后大人有需要,我必当尽一份心力!”
“只是这些事情的话,外面有一大堆人争着抢着为本官效劳呢。”叶知县不咸不淡道。
“旁人不能做的事情但是我能够做,有,有这样的事情吗?”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沈辞辞来不及抓住,控制不住的思绪随着紧张的心情开始到处乱飞。旁人不能做但是我能做,旁人不能做但是我能做,做……
这么想着想着,她受惊似的拿手挡在自己胸口位置,脸色飞红,嘴里磕磕跘跘地默念:“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