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谭秀才掀开竹篮检查了遍诗词文章,等牛车停好,跳下牛车,登时有读书人上前,“在下姓刘,丰田镇的,不知兄台打哪儿来。”
来人年岁和谭秀才差不多大,嘴角蓄着两撮胡须,衣衫整洁,态度亲和。
“鄙人姓谭,清水镇的。”谭秀才整理好衣衫,朝对方拱手,对方似乎听过他的名号,脸上露出欣喜来,“谭兄可是清水镇长学书塾的?”
“是,不知刘兄...”
“说来惭愧,我前年才考上的秀才...”他望着前边队伍,给谭秀才引荐其他人,都是丰田镇的,其中两个是廪生,其余都是长学书塾的夫子,有何树森的例子在,谭秀才不觉得他们常年在书塾教书,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
车上的谭青杏看着,不由得佩服谭秀才,“换了我我都不知道说啥,大伯却和那些人聊得那么开心。”
谭秀才站在人群堆里,不是最年轻的,但气质出尘,丝毫没有被他们比下去,青桃说,“爹碰到的都是读书人,聊的话题多,你如果遇到一群同龄的女孩也有话题的。”
他们聊了几句就往石阶去了。
石阶左右两旁立着两块石门,门上刻着字,青桃看了眼,字迹过于潦草,她不认识,见谭青槐睡眼惺忪,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问他认识石门上的几个字不,谭青槐嘟嘴说了句,“博学笃志,厚德载物。”
“三姐,咱到府学了?”他挠挠头,有些站不稳,谭青杏扶好他,声音轻柔,“早到了,进城我就喊你,怎么也喊不醒。”
她的手搭在谭青槐肩头,脸上含笑,像个体贴温柔的姐姐。
谭青槐不习惯,微微挣开她的手,去挽青桃,“三姐,爹呢?”
“进去了。”
她看到读书人都进了青色的大门,是何情形她不知,她摩挲着石壁上的字,继续问谭青槐认识石壁上的字不。
谭青槐看也不看,“是《劝学》”
府学出过位两榜进士,据说那位出身贫寒,交不起束脩,是府学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谆谆告诫才让他坚持到了最后,有年他回乡探望老先生,来府学讲课就踢了这篇字赠与府学,府学又请匠人将其刻在石碑上用以劝诫激励后来的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青桃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
“爹说的呀。”
谭秀才虽然仅是个秀才,骨子里极为敬佩那些持之以恒厚德载物的文人,不止府学门前的文章他知道,郡城书院的院训他也知道。
青桃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大门,谭秀才已经进去了,书篮留在门口的。
她问过谭秀才府学入学考试资格怎么来,谭秀才要看府学的先生,如果人数众多,府学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发放开始资格时会先考察报名者的功课,故而谭秀才准备了诗词文章。
希望谭秀才能拿到资格吧。
注意到她的目光,谭青槐亦有些紧张,“不知道爹行不行。”
牛叔往备好的框里捡草喂牛,听得这话,抬头望了眼,“你爹学问高深,没问题的。”
站了没多久,门里就出来了人,最前的是刚刚和谭秀才说话的刘姓秀才,他脑袋朝后,跟谭秀才说着什么,谭秀才身量高出许多,微微低着头,眉眼含笑,谭青槐紧张得握手,“三姐...”
“没问题了。”青桃高兴说道。
那边谭秀才捡起地上的书篮,不疾不徐走了出来,其他秀才仰头望了眼石门,声音飘了出来,“谭兄反应迅速,我等自叹不如啊。”
“我也是进门前多看了两眼而已,诸位说笑了。”
谁能想到,府学先生会问石门上刻的字呢?
谭秀才觉得自己纯属侥幸,与其他人道,“眼下还没找好住处,小女她们还等着,谭某就先行一步了啊。”
刚进去的九人里,四人拿到了资格,谭秀才的心落回实处,不敢多耽搁。
其他人早看到石壁前站着的几个孩子了,这会儿几人心情好的好差的差,没有心思聊家常,纷纷目送谭秀才离开。
谭秀才脸上波澜不惊,等到青桃跟前,就从怀里掏出张绸布纸来,“爹拿到资格了。”
绸布纸摊开约有手掌大,周围绣有山水,中间两排字,正中是府学的印章,青桃细细看了看,“怎么没有爹的名字?假如掉了被其他人捡到冒用怎么办?“
谭秀才哭笑不得,“你当府学是什么人都敢冒用的啊,爹拿到资格,姓名长相籍贯就在府学登记好了,其他人顶替不来的。”
“哦。”布纸带着淡淡的墨香,不像青桃她们平时用的墨有股臭味,青桃嗅了嗅,笑着说,“好香。”
“这是上等的墨,普通读书人用不起的。”谭秀才心底生出股异样的自豪来,仅得了张纸,仿佛是天大的恩赐,“要不是你,爹这辈子恐怕都见识不到这种墨。”
他只在书里看到过而已。
青桃将布纸叠好,让谭秀才收好别掉了,漫不经心的说,“那有什么,等爹日后高中,用这种墨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你当容易啊。”谭秀才觉得青桃天真,这种墨,不是进士花钱都买不到的,看着青桃笑靥如花的脸,不好泼她冷水,自己这把岁数,考举人已经很艰难了,考进士想都不敢想,他将东西揣进怀里,說道,“走吧,咱们先找客栈住下再说。”
府学周围的客栈不便宜,而且近日来府学的人多,价格又高了许多。
青桃觉得贵,最后挑了家离内河近的五层楼的客栈,跟掌柜讲了许久的价,最后要了两间四楼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