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过了

谭青槐不太想说,“没啥,衣服脏了,三姐给我拿水泡着...”

过寒梅却想多了,以为谭青槐尿床打湿了衣服,善解人意道,“没事的。”

谭青槐点点头。

没多久天边就渐渐翻灰,然后转白,鸡笼的鸡抖着翅膀,咯咯咯的叫,谭青槐洗了三遍脸,又拿水顺头发,将自己弄得油头满面的,全家人忍俊不禁,纷纷开他玩笑。

“哟青槐啊,你这打扮看着真像府城里的少爷,贵气得很哪。”

谭青槐绷着脸不做表情,眼神却亮晶晶的,邵氏好笑,“也不知从哪儿学的。”

谭青槐就撅嘴瞪她,邵氏笑意更甚,“成成成,我不说你,你是少爷,咱家小少爷。”

邵氏很少这般同儿子开玩笑,语气难掩亲昵,谭秀才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仍是那张五官平平的脸,眼角堆起了皱纹,不能再普通的脸,但此时看着儿子的脸上露出少许别样的温柔来,他训斥谭青槐,“你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你娘说不得你是不是?没大没小的。”

谭青槐有点怕他,霎时收回眼神,悻悻的站到角落去了。

谭青杏穿着昨天那身衣衫,脖子围了张海棠红的新领,发髻戴着绢花,整个人明显有了精气神,谭秀才夸她,“青杏好看。”

谭青杏笑笑,拉着郭寒梅的手,谢郭寒梅给她梳发。

“一家人那般客气干什么。”要不是青桃答应谭青杏同行,郭寒梅不好跟她走太近,怎么说自己是大房的人,如果和二房关系好会落人口实的,她给青杏梳的头发是青桃爱梳的,不过青桃耳朵长冻疮绢花贴在两鬓,青杏发髻的绢花则在头顶。

青桃亦穿的是粉色袄子,她眉眼似乎又长开了些,眼睫乌黑,唇红齿白,像上了妆似的。

长大了定是美人,郭寒梅想。

邵氏替青桃整理衣服,千叮咛万嘱咐提醒她别乱走,青桃耐心应下。

等牛家人赶着牛车过来,刚好收拾妥当,见他们出门的人参差不齐,牛叔随口问了句他们去府城干什。

谭秀才带着儿媳,儿子,闺女,侄女,怪怪的。

青桃解释,“我爹去府学办事,我们没去过府城,跟着见见世面。”

牛叔给人拉货,对府城还算熟悉,掉好头后跟青桃说,“府城人多,过年啥都贵,你们要注意了,别被人骗了。”

“好呢。”青桃脆声回答,又问他府城哪儿好玩,牛叔想想,“河边吧,放河灯的人多。”

“府城什么好吃?”谭青槐插话。

这个牛叔回答不上来了,他要挣钱养家,去府城那种地方没怎么花钱下过馆子,“这你们得自己找了,我挣点辛苦钱,可舍不得几口吃没了。”

谭秀才想起自家情况来,眼下还算不错,之后就不好说了,真要进了府学就没法教书,束脩多少不可知,而且几个侄子要送学堂开销不小,大手大脚怕是不行,他道,“你们听话,爹办完事带你们下馆子。”

他去过府城,知道哪两家的饭菜好吃又实惠,难得出门总要带几个孩子尝尝府城美食的。

得知能吃到好吃的,谭青槐欢呼起来,冷风直往他嘴里灌,灌得他直咳嗽,谭秀才皱眉,“一惊一乍干什么呢,好生坐着!”

“哦。”

此去府城先走了段村道,两侧村庄错落有致分布着,多是认识牛叔的人,挥着手跟他打招呼,约莫半个时辰,拐入宽敞的官道后,村落就远了,蜿蜒盘曲的道路两侧是高低崎岖的庄稼地,麦苗葱绿,随风飘扬,谭青槐看啥都觉得稀奇,完全不像通宵没睡觉的人。

然而快到府城他就熬不住了。

因牛车行驶缓慢,午饭是自家带的馍馍,谭青槐吃了四个,吃饱坐在车上就昏昏欲睡。

到府城他已睡得不省人事。

这会儿已经下午过半了,城门外仍有许多摊贩,卖饼的卖糕点的卖河灯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谭青杏摇谭青槐胳膊,“青槐弟,你快看,好多人。”

谭青杏生平头次见到如此景象,惊讶得眼睛睁得比平时大。

牛叔注意着两侧行人,笑着说,“城里更热闹呢。”

城门左右站着守城的官兵,会对进城的人询问检查,牛叔给他们看身份文书,没有阻碍就进了城。

进城便是三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边光滑平整,与两侧雕梁画栋的阁楼相得益彰,谭青杏扯青桃衣服,“你看...”

四层高楼,楼上窗户开着,有人探出头往外看,谭青杏说,“好高。”

青桃看了眼,嗯了声。

谭秀才急着办事,牛叔就直接赶车去了府学,府学在府城东北角,沿着宽敞的青石板路走上几刻钟再右拐就到了,路过之地,无不喧哗,谭青杏歪着脖子,东看看西瞅瞅,眼睛快要忙不过来似的,尤其看到满条街高挂的纸灯笼,更是掩嘴惊呼,“好好看。”

郭寒梅比她沉得住气,但脸上表情不比她收敛。

纸灯笼上写满了诗,自己迥异,明显出自多人之手,她问,“府学是不是快到了?”

谭秀才指着不远处的青色石壁,“那就是了。”

这些天为府学入学考试资格而来的人许多,石壁前好几辆牛车,多是同乡读书人结伴,像谭秀才拖家带口的极为少见,因此还没走近就惹来了很多道目光。

谭秀才不动声色的直起腰背,叮嘱青桃,“爹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你们别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