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辞呈

有些事,她从前不便说是因为昭王没有表态,可现下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首饰,阿姊连个反应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季瑶一愕,晕红了脸星眼微饧地分辨:“不是的,殿下待下属一向亲和……”

“阿姊就骗自己吧。”季棠没再说什么,拉过被褥翻身睡了。

季瑶心下空荡荡地,木然望着明灯荧荧的烛光。她其实曾隐隐想过那个可能,但二人地位相差悬殊,她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色衰爱弛后会是什么境地。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点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但她也不愿把他往坏了想。殿下,不过是待人亲和罢了。她安慰自己道。

伸手取下头上棠梨花的玉簪,白玉触手生温,恍惚似灯市上那人替自己披上衣裘时掌心的暖。季瑶脸上渐烫起来,将玉簪收好,剔亮烛芯连夜起草了一份辞呈。次日清晨,夹在公文里一并呈了上去。

惴惴不安了半日,傍晚才被叫进去,昭王面色如常地和郡上的人交接军务,并未提辞表的事。倒是宁缨宁致一见了她就挤眉弄眼,她脸上阵阵发红,佯作未睹。

季瑶今日的任务是替昭王给父亲回信。

十几日的练习下来,她已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兼之父子关系似乎并不好,并不需过多着墨,寥寥几笔答复了即是。

“侄媳妇这一手字学得可真像啊,跟景臻多长时间了?”

冷不防耳后一阵清越的笑,季瑶手一抖,笔尖墨水顷刻而落。晋王笑晏晏地站在她身后,大手径直将她摁了回去,“在皇叔跟前还拘什么礼?坐着答话就成!”

季瑶愈发惶恐,偏生此时屏风后昭王清清淡淡的一眼扫过来,她脸上一红,仓惶低了眸去。晋王尴尬道:“你怕他作甚?有皇叔给你撑腰呢!”

见他铁了心认定自己是昭王的人,季瑶无可奈何,诚挚道:“殿下,您真的误会了,民女真的只是殿下招来的书吏。”

“是不是本王有眼睛,自能分辨。”

晋王懒洋洋地哼,在她肩上虚拍一把,出去找侄儿喝酒了。

晋王走后季瑶继续干她的活,架不住昨夜连夜写辞表,涂涂改改挨至丑时,便有些撑不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帐中静谧无人,逐月和踏星不知何时从内室貂笼里蹿了出来,拿爪子轻轻挠她,更在文书和笔砚间跳来跳去,将先前抄好的文书悉数作毁,她却始终未醒。昭王脚步微浮地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幅光景。她枕着尺牍沉沉睡着,头上团着逐月,肘边睡着踏星,夕光入户,岁月静好。

两只小貂儿俱是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他轻轻扯唇,将两只捣乱的小家伙扒拉了下来,不妨惊醒她。季瑶迷迷糊糊地从桌上爬起,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被毁掉的文书和立在笔砚上一脸得意的踏星和逐月,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你们两个坏东西!又害我重抄!”

她逮住踏星狠狠揉了一把,逐月则轻灵地自她掌下逃走,蹿至主人肩头。季瑶看清身前修健挺拔的男人,当即一震,噗通跪了下去。

“……殿,殿下,民女不是故意的!请殿下降罪!”

她伏在地上,纤弱的肩瑟瑟颤栗,发上别着的一朵新开的迎春亦随之而颤,似微风拂过水面杨枝的轻摆。昭王面沉如水地盯着她的发顶,“昨夜做什么去了?”

“没,没做什么……只是睡得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