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筠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差点没端住宠妃的架子,淡笑道:“臣妾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要让丽贵嫔失望了。”
丽贵嫔被拒绝,也不生气,“无事,或许毓容华和本宫多聊几句,就改变态度也不一定。”
丽贵嫔纠缠不放,楚瑶筠也没办法,只是微微点头。
楚瑶筠眼神一直注意着门口的方向,没一会儿,一个身着月白色宫装的嫔妃出现在门口。
楚瑶筠神色一凛,这人应该就是冯昭容了。
冯昭容缓缓走过来,楚瑶筠渐渐看清她的相貌。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这本是《红楼梦》中形容林黛玉的诗句,楚瑶筠并未见过林黛玉,可她看到冯昭容后,脑海中却冒出这两句话。
这冯昭容长得,当真是让人怜惜。
这里很多嫔妃其实都见过冯昭容,只是时隔两年,再见冯昭容,众人都有些诧异。
看到其他人面上诧异的表情,楚瑶筠很疑惑,扭头低声问丽贵嫔,“冯昭容有什么不对吗?”
丽贵嫔同样是景泰七年进宫的,和冯昭容是同一届秀女。
丽贵嫔轻抚护甲,笑道:“两年前,冯昭容还是一个天真的女孩,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见到谁都喜欢笑,没想到两年不见,除了面貌,冯昭容完全变了个样子。”
楚瑶筠听到这话,再次看向冯昭容,她眉宇间好似因为病痛,总是带着淡淡忧愁,脸上没有笑意,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确实是大变……
这皇宫不就是这样嘛,不管被它改变,就是被它吞噬。
楚瑶筠早就知道皇宫就像是一个怪物,可知道归知道,冯昭容是第一个用事实让她真实地感受到这一认知的人。
很快,张淑妃和王贤妃出来了,众嫔妃马上起身行礼。
等众人礼毕落座,王贤妃率先开口,“两年不见,冯昭容可还好?”
冯昭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多谢贤妃娘娘挂念,臣妾一切都好。”
“那就好,宫里新来了几位妹妹,想必冯昭容还不清楚,本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绛雪轩的毓容华。”
说话间,王贤妃手指向楚瑶筠。
楚瑶筠闻言,微微颔首,“见过冯昭容。”
冯昭容温声道:“本宫虽然久居永安宫,可也听说过毓容华,今日一见,当真是国色天香,难怪皇上如此偏爱毓容华。”
楚瑶筠从冯昭容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铺直叙,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
楚瑶筠搞不清楚冯昭容的意思,只是略微客气道:“多谢冯昭容夸奖。”
随后王贤妃走介绍了几位新进宫的嫔妃,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冯昭容身上。
“众所周知,这两年冯昭容一直在养病,不知道可痊愈了?”
“太医说臣妾两年前身体亏损得太厉害,哪怕有了两年静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过一天活一天罢了。”
众嫔妃听到这话,皆看向冯昭容,却见她神情如常,仿佛刚才说的并不是她自己一般。
楚瑶筠同样看着冯昭容,耳边响起丽贵嫔的声音,“她的心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楚瑶筠猛地看向丽贵嫔,却发现丽贵嫔并没有看她。
楚瑶筠从来不敢小觑丽贵嫔,对于她说的话自然很重视。
丽贵嫔说冯昭容的心死了,不会是空穴来风,难道因为失去了孩子,再加上无法再有孕,所以心死了?
王贤妃无视下面众嫔妃的窃窃私语,面带怜惜,安慰道:“冯昭容不要太悲观,景朝人才济济,总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
话虽然这么说,估计连王贤妃自己都不信。
冯昭容闻言,浅笑道:“那就借贤妃娘娘吉言了,太医说过只要臣妾可以保持情绪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五六年的寿命还是有的。”
五六年?冯昭容现如今不过十八九岁,五六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应该也算是红颜薄命了。
看着浅笑的冯昭容,楚瑶筠暗叹口气。
请安结束,丽贵嫔看向楚瑶筠,问道:“毓容华要不要去本宫的玉芙宫坐坐?”
楚瑶筠自然不可能答应,婉言拒绝道:“真不凑巧,臣妾一会儿还有事。”
丽贵嫔也不介意,摆摆手,“那就算了,下次再说也可以。”
说完,丽贵嫔率先乘坐步撵离开。
翠微宫外还停着一个很怪异的步撵,那步撵四周和顶部都被布包裹着,不露一丝缝隙。
楚瑶筠见冯昭容坐上去,心中了然,想来冯昭容的身体太虚弱,吹不得冷风。
等冯昭容离开,楚瑶筠才坐上步撵离开。
回到绛雪轩,半雪不复在翠微宫的沉默,叹气道:“主子,刚才奴婢看着冯昭容,总感觉她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其实不止半雪,楚瑶筠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明月就和半雪想得不一样,看到冯昭容后,她很担心楚瑶筠以后,说道:“主子,宫里的老嬷嬷常说生育子嗣就相当于要了女子的半条命,奴婢以前还不太明白,可看到冯昭容,奴婢才真切地明白,主子,等您以后有身孕了,可要仔细些才是。”
楚瑶筠闻言,有些苦笑不得,明月想得有些远,她根本不可能有孕,这具身体似乎不是擅长孕育子嗣的体质。
楚瑶筠从来没有刻意避孕,这两个月景泰帝更是夜夜宿在绛雪轩,虽然不是夜夜痴缠,可次数绝对不少,但楚瑶筠愣是没有怀孕。
楚瑶筠觉得可能和原主的体质有关,也可能是为了不影响剧情。
当然,第二个可能性很低,楚瑶筠的蝴蝶翅膀不是白扇动的,冯昭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小说中,景泰十年,根本就没有提起冯昭容这个人,可现在她却出现了。
永安宫
“咳咳~”
从翠微宫回永安宫的路上,冯昭容咳了一路,一回到永安宫,她的贴身宫女玉柔马上倒杯茶,让冯昭容顺顺气。
等冯昭容喝完,玉柔担忧道:“娘娘,您明知道身体不好,为何还去翠微宫请安,您可以不用去的。”
冯昭容微微摇头,“以后可以不去,今天可不能缺席,总要让人知道本宫已经好了,两年过去了,恐怕没多少人记得本宫了。”
玉柔心疼得替冯昭容拭去额头的细汗,“可您的身体……”
“玉柔,已经两年了,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本宫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本宫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本宫不能让皇儿白白惨死,本宫每晚都能梦到皇儿一直哭,哭着喊本宫母妃,让本宫给他报仇,不给皇儿报仇,本宫死不瞑目。”
说着话,冯昭容眼泪喷涌而出,她似乎又看到了梦中的画面。
玉柔连忙安慰道:“娘娘,你不要伤心了,太医说了,您的情绪不能太波动的。”
冯昭容闻言,连忙擦掉眼泪,平复情绪,“你说得对,本宫还不能有事,本宫要留着这具残躯,为皇儿报仇。”
玉柔看着每次说到报仇,眼睛才有光的冯昭容,眼眶微红,她家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绛雪轩
景泰帝刚走进寝殿,就看到坐没坐相的楚瑶筠,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习惯性地走到楚瑶筠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腰,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虽然楚瑶筠手里拿着书,可看她那双眼无神的样子,就知道她没看进去。
楚瑶筠也习惯了景泰帝的突袭,情绪毫无波动,微微摇头,“没事,臣妾今天见到冯昭容,她看上去很虚弱,风一吹就能倒。”
提到冯昭容,景泰帝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叹气道:“冯昭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一直在吃药,又流了一次产,身体彻底垮了。”
“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吗?”
楚瑶筠觉得冯昭容那样的人早早地就要没了,有些可惜。
景泰帝摇摇头,“冯昭容伤得是根本,哪怕有珍贵药材调养,那也只是为她续命,不能治本。”
“那真是太遗憾了。”
景泰帝抱紧楚瑶筠,安慰道:“朕知道瑶瑶心善,冯昭容性格还不错,如果瑶瑶实在无聊,可以找她说说话,不过人家可是实打实的才女,瑶瑶可不要露怯哦。”
景泰帝本来说得挺正经的,结果最后皮了一下,惹得楚瑶筠恼羞成怒,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楚瑶筠不服气道:“才女怎么了,臣妾也不差啊。”
景泰帝闻言,调侃道:“是是是,瑶瑶也很厉害,只是不会作诗,不会背《逍遥游》罢了。”
“皇上!”
楚瑶筠怒目而视,这大猪蹄子太坏了,都说揭人不揭短,这家伙倒好,专找楚瑶筠的痛脚。
“怎么了,朕有说错什么吗?”
景泰帝一脸无辜,这一招他是和楚瑶筠学的。
楚瑶筠见他这样,顿时恨得牙痒痒,眼睛一转,下一刻,她的小手就在景泰帝的腰部来过抚摸,面带笑意,眼含凶光,“皇上没有说错,臣妾只是想让皇上再说一遍。”
景泰帝心里一颤,腰部的肌肉猛地收缩,楚瑶筠上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让景泰帝终身难忘。
景泰帝连忙抓住楚瑶筠的手腕,摇头笑道:“朕刚才是说瑶瑶太出色了,免得让冯昭容自渐行愧,最好藏藏拙。”
“是这样吗,臣妾怎么不记得?”
楚瑶筠依旧没打算放过景泰帝。
景泰帝闻言,面色一苦,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楚瑶筠好似等得不耐烦,小手已经触碰到景泰帝的皮肤。
吓得景泰帝连忙说道:“等等,朕想起来了,朕刚才还说,瑶瑶温柔可爱,善良大方,能得到瑶瑶,是朕的福气。”
“还有呢?”
“还有?”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