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柔不禁又想起方才面对起义军时的惊险,有些后怕,不作他想,脱口就问:“施主的衣服……会自己走路?”
那人微微一怔,强忍住笑,点头沉声道:“嗯。”就侧过身子,不让薛芷柔看见他肩上的血。
薛芷柔见他嘴角忍不住弯起、眉头舒展开来,也就不再害怕。
这才发现不对——衣服怎么可能会自己跳河,就算跳了河,也闹不出那么大的动静,能把起义军引过去。
“原来是施主替我解了围……”她红着脸,竭力不让自己去想方才的傻话。
原来是他知道自己有麻烦,所以不顾重伤跑去河下游,往水里扔了块石头,然后在上衣里塞了什么东西扔进水中,把那群人引开了。
他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多谢你了。”
薛芷柔便壮起胆,偷偷打量一眼他的脸,目光像是被烫着一般,急忙闪开。
好一张巧夺天工的脸,高眉骨,深眼窝,刀削斧凿般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更奇的是那双眼眸,迎着日光便是温柔,望向阴暗时深邃无边。不知怎么的,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却仿佛有风云涌动,似乎掌握着世人的生杀。
薛芷柔终究还是害怕,退了一步,低声说:“那施主就在这里好好养伤……我还有活要干,先、先告辞了……”
“等等。”
虽然那人说得有气无力,薛芷柔却惊恐地停住脚步,颤巍巍问:“施主有何吩咐?”
“姑娘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
“不、不用……方才施主也救过我……算是、算是扯平了……”方才救人是义愤填膺,现在仇敌离去,她害怕再与这人有瓜葛。
“你和家人走散,等我下了山,帮你找他们。”
薛芷柔讪讪地笑,他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有求于自己,他可别说出让自己再去糊弄起义军的话来,自己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够吓的!
“所以……这些天,能不能麻烦姑娘给我送些吃的?”他狠狠心,对她脸上的惊恐视而不见。
果然是有求于人……薛芷柔看一眼他的胳膊,那么粗!拳头,有自己一半脸那么大!万一他哪天心情不好,把自己打死也不是难事!
薛芷柔战战兢兢:“施主伤得严重,需要好好治疗,不如去庵里,有师太们帮忙,施主一定能更快恢复。”
“我不能去,人多口杂,把我的仇敌引来,你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他抬头看薛芷柔,见她吓得又退一步,说,“你既然怕我,也不用天天送吃的。你有吃不完的东西,就从上面扔下来,不过别让其他人看见。”
薛芷柔听得出,他在竭力让语气变得温柔。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道:“敢问施主为什么会被乱军追杀?”
那人肩头一痛,连忙伸手捂住,沉沉说道:“他们觊觎我家家产。”
“原来如此……”薛芷柔点头。
原来这人是出自富商之家,被起义军夺了家产。怪不得舅舅逃难时让大家都扮作普通商户,又另外派人护送钱财,原来是怕被乱军谋财害命。
这么一想,对他心生同情,问道:“敢问施主怎么称呼?”
“我姓魏……魏不臣……”他顿了顿,“不,步人后尘的‘步尘’……”
“魏施主。”薛芷柔双手合十,谨慎地称呼他,心下却疑惑,“步人后尘”可不是好事,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魏步尘点头道:“你去吧,不要走漏我的行踪,方便的时候给我送吃的就行。”
薛芷柔谨慎地后退。
魏步尘见状,安慰她:“别怕,我不会让你受牵连。”
薛芷柔点点头退出山洞,继续去浇水,不禁想着,魏施主的语气似乎有些颐指气使,不过富商家的儿女大概都脾气不好,比如林姝。
她提了水去菜园,发愁该拿什么吃的给魏步尘。她觉得他说的话可信,一旦找到了爹,自己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所以对待魏步尘也格外认真起来。
不过大家每餐都在一起吃饭,该怎么拿到吃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