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琳看着明琅半天不挪窝就心里发急,“你倒是去不去?你自己不看就算了,可别耽误别人看新娘子呢!”
明琼见明琅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同温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把明琳拉了出去。
明琅见她们都出去,可是心下还是不安稳。
如今她一个人坐在庐静堂内,外院的模糊的炮竹声、唢呐声、唱客的吆喝声,此刻到愈发显得庐静堂沉静起来。
她一个人坐在方才还热闹非常的庐静堂里,偏着头看着一只滚圆的麻雀不知从哪跳出来,一蹦一蹦地跳到她的裙边。
麻雀胆子大的厉害,一点也不怕人。
明琅将手支在膝盖上,随手从桌上捏碎了点心撒到地上。
她神色温和地看着那只小雀儿在她脚边跳来跳去地叨着食物的碎渣。
如此也算称心如意吧?
明琅保持着注视的姿势,可思绪却飘的很远。
一时间,她竟没注意到,一身着烟色锦袍的男子原本正匆匆往院中来,却忽而停在院门口的核桃树下。
今日虽则天色晴好,但已是完全的初秋风光了。
和煦日过落在人身上,却还是有种温和的疏离感。
杨潜一人挺立于和畅微风中,看着庐静堂里缩成一团的少女偏着头看一只小雀儿啄食。她从蟹青色的披风里探出手来,似乎想去触碰一下那毛茸茸的一团。
小雀儿最是乖觉,还没等她彻底伸出手来,便振翅飞走。
她似乎轻叹了一声。
那声叹息像是花朵秋冬香消玉殒之后最后的一声香气。
有一点树影落进堂内,树影飘摇,隐藏了少女的神情。
可是那一刻杨潜却觉得,她的嘴角应该是轻轻勾起来的。
却不是她从前看着他那般的皮笑肉不笑。
此刻她的嘴角应该是微微往上翘着。她的嘴唇像她一般,是个带着少女娇憨的圆润饱满的丰盈嘴唇。
此刻她应该笑得像个即将圆满的小月牙。
这都是些什么不成样的念头,可是一向自矜的祁王却想的认真。
他这个人一向是运气极差的一类人,这是他自小便明白的道理——他想要的奢求的期望的,从来都是别人可以轻易得到的。而他费劲千般心思,却往往到头来两手空空。
人心难测。
杨潜也想得明白,所以他不再有其他的心思。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有的人天生做什么都容易些,有些人拼尽全力却尽是一场空。
所以他不求,不想,强迫自己不要有多余的欲望。
杨潜下意识地感觉衣服左前襟下的肌肤,忽而像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
“快接住我。”
那就,再尽力一次好么?
杨潜那双像是深山寒泉的双眸,终于多了一丝暖色。
他笑了一下,正准备上前时,却发现一身粗布麻衣的高大小厮速度极快地进了庐静堂。
“阿......棠?”
明琅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就足以震慑恐吓的刀疤脸,在心里暗恼自己运气不好。
“是你?”阿棠没有一点见到主人的模样,他环顾一下左右,“她呢?”
谁啊?问得那般亲切,好像同她家琼妹多么亲近似的。
可是明琅没那个胆子。
如此明琅只好乖乖回答,“她去看新娘子了。”
刀疤脸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样,明琅暗戳戳地观察他——这便是让上京无数姑娘竞折腰的玉郎王博衍?
依稀能看出曾经琼林玉树的模样,只是那道疮疤实在过分引人注目。
只是谁愿意相信曾经的梦中情郎天之骄子,落拓成这个模样呢?
“等她回来你同她说,我自愿跟随李小将军。先生那边,我自会劝服他。”
明琅倒觉得他挺有意思的,“你倒是相信我,你难道不怕我告诉奶奶母亲,将你乱棍打出秦府去。”
阿棠挑眉,冲她一笑,“那日不就是你带着她听墙角的么?她不认识我,我不信五姑娘不认识在下。”
“毕竟,从前五姑娘不是还帮你三姐姐暗自送了封信给我么?”
此话一出,明琅眼前的这个人才和印象中的那人有了些许重合。
明琅没想到他竟说着这般坦荡,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
“五姑娘放心。阿棠既有心自破容颜,便不会牵扯秦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