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副官没有上折,但朝堂中不止他一个言官而已,戏园子一事终是闹到了圣前。
下朝后,皇帝召来燕承诏。
“是微臣办事不力,失了行踪,以致暗点显露被覆。”燕承诏独揽失责,禀道。
皇帝知晓了来龙去脉,没有责怪燕承诏的意思,他说道:“承诏你不必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朕心里有分寸。”
又言道:“此事就这么罢了吧。”话虽如此,却也能听出皇帝心里有些怒气。
老王爷受了言官弹劾,后知后觉,看到一炬成灰的戏园子,才愣愣想到此非寻常的戏园子,可惜已经晚了。
只过了半月余,老王爷脸上苍老了几分,他到镇国将军府寻二儿子,想要弥补挽回一二,他对燕承诏道:“为父以为你喜欢那名青衣,想成你所愿,才……”
“唉——”老王爷长叹一声,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半晌才继续说道,“哪成想她是南镇抚司麾下的一枚暗棋。”
燕承诏不为所动,应道:“父亲从都指挥使的位置下来后,愈发拘囿于宅院之内了。”
没了早年的雷厉风行、善谋善断,眼光愈浅心思愈偏。
老王爷讪讪不知言何。
……
好巧不巧,不日,远在西北之地的富平郡王府长史上奏,言说富平王爷年长已衰,后无子嗣,奏请宗人府遵循先祖礼法,从宗室旁支择选贤才,以摄府事。
富平郡王府从属肃亲王这一宗枝,位于西北甘州附近。
摄府事即代为管理王府上下事务,以便“前王爷”逝世后,“新王爷”可以顺利接管王府。
事关继承、继嗣,本应父在子摄,遵循王府伦序,王爷年老后,摄府事由世子担任,奈何富平王爷独子英年早逝,王爷因此郁郁卧病在床,断了传承。
王府长史,是朝廷外派的正五品官员,明面上是辅助掌管各王府政令,实则也有些监察诸王爷的意味在里头,以免王府为所欲为,欺瞒朝廷。
长史此番上奏,正是未雨绸缪,及早为富平王爷选好“后人”。摄府事者侍奉富平王爷乃至送终、妥办丧葬,再由朝廷赐封,顺理成章承袭郡王爵位,延续这一支脉。
理同“过继”。
此事虽不常见,却也不少,一般按嫡庶长幼之序,从旁宗里选一位镇国将军或是辅国将军,宗人府和礼部核查身份无误后,皇帝恩准即可。
宗人府一查宗室玉牒才发现,富平王府一脉已经单传三代,意味着需要往上追溯三辈,才能找到旁支,按照礼规,此事竟轮到了燕承诏的头上。
礼部和宗人府奏报皇帝时,皇帝亦有些惊讶。
……
这日,皇帝诏安平王爷觐见。
老王爷神色有些紧张,以为皇上要为戏园子之事论罪责罚,结果皇上只是与他叙些家常,问问王府的境况,老王爷才松了口气。
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皇帝问道:“安平王可记得富平王?”
都是从属肃亲王一脉的两个王府,老王爷岂会忘得了,他应道:“禀圣上,臣记得……只不过安平王府奉命迁藩保定府后,就没什么往来了。”皇室不论亲,最是忌讳私下往来。
一个在西北甘州,一个在天子脚下,相隔也确实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