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林师妹既然这么有本事,当然要去啃硬骨头,接我们不敢碰的‘活儿’,才显得你厉害呢。”
“啊呦,算了,廉贞,谁不知道师伯的关门弟子不学无术,咱们还是别让她去送死。”一个豆芽菜似的年轻男人讥讽道。
“可别这么说,”席廉贞抱臂,一脸戏谑,“林师妹是师伯精挑细选的好徒弟,连沈师兄都没被那样偏爱过,一定有过人之处。”
“廉贞,你是为了沈化煞打抱不平吗?”豆芽菜酸溜溜插了句嘴。
“什么打抱不平?”席廉贞轻笑一声,“人家周师伯看不上咱们师父,早将咱们一脉逐出师门了,师父眼高于顶,徒弟也当然比我们强,我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这么怂。”
“还说什么不给师父丢脸,一个人出来闯荡,我看是打着‘周不阿’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还差不多,一点儿真本事没有。”
两人一唱一和地发挥半天,还真把林依焰激出了火气,“我才没有打着我师父的旗号招摇撞骗!还有,我师父的名讳,也是你们几个晚辈配提的!”
“呵,”席廉贞轻蔑道,“窝里这么横,真有本事,说到底,”她指了指‘鬼屋’的大门,“你敢进去吗,关门弟子?”
林依焰缩了缩脖子,却最终还是挺起胸脯:“去就去,怕什么?”
席廉贞没给她反悔的机会,立即高声道;“各位,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小姑娘不得了,她是周不阿的关门弟子,风水大师周不阿知道不?就是‘那个周家’的掌门人!”
出钱的委托人一家都是平头老百姓,对“风水界”并不了解,不论‘这个周家’还是‘那个周家’,听得一头雾水,倒是他们请来的须发皆白的“老神仙”睁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目光灼灼地瞪着林依焰,“你、你是周老先生的弟子?”
席廉贞发出一声夸张而讽刺的笑,事到如今,林依焰骑虎难下,只得对着热切的“老神仙”勉强道:“周不阿正是先师。”
“老神仙”登时激动的老泪纵横,对着比自己小了好几轮的林依焰,纳头就拜,“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碰到周家的嫡传弟子,这辈子值了、值了……”
林依焰一个小辈哪里敢受,忙搀住“老神仙”,“老人家您先起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老神仙”期期艾艾地叹口气,“这家人被厉鬼所扰,壮年人全都生命垂危,车祸、怪病……祖宅不宁啊!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怎么过呦!”
“委托人”一家闻言,触景生情,都纷纷抬起袖子抹眼泪,林依焰看过去,果然是一水儿的老人、女人、孩子,“可按理来说,鬼喜欢挑老人孩子和女人这些阳气弱些的下手……”
林依焰虽然不是风水师的料,却也耳濡目染,跟着先师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常识性问题张口就来,“老神仙”忙见缝插针地夸道:“真不愧是周老先生的弟子,林小师傅说得没错,一般的鬼都会挑阴气重的女人孩子下手,可见这次的‘厉鬼’有多难对付。”
“请来的风水师,死的死伤的伤,哎,我和这一家人有些渊源,承蒙他们信得过,我老头子但凡有一点办法,也要全力以赴,可是……”他摇头叹气,白胡子颤颤巍巍地跟着抖,“是我学艺不精,这才请来席大小姐,可……”
后边的话,“老神仙”没有说,林依焰却也猜得出来,必定是席廉贞看出问题棘手不肯接,席家是风水世家,席廉贞作为席家这一辈家主的独.生.女,又拜在林依焰的师叔周无偏门下,资质非同一般,连她都不敢接的“活儿”,一般人听到这里,也一定会推辞。
但林依焰能被席廉贞几句话激得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为了不丢死去师父的脸,林依焰毅然端着罗盘,只身迈进“鬼宅”,结果倒也干脆利落,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被厉鬼一口吞掉魂魄,享年十九岁,于自行“下山历练”之后第二个月。
这个世界中,林小酒所接的任务,便是完成林依焰的遗愿——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辱师父周不阿的衣钵。
而此时,林小酒正处于原主死前五分钟的时刻,原主林依焰已经迈入了鬼宅,身后就是一脸期待和敬畏的“委托者”一家,“老神仙”、席廉贞、豆芽菜,只不过,他们都在门外,只隔了一个门槛距离,便是生死之线。
眼前浑身冒着黑气的‘厉鬼’是‘死’,门槛外的灿烂暖阳就是‘生’,林小酒不是原主,才不顾及什么面子里子,没了命,拿什么做完成任务?她想也不想,扭头就朝外跑。
然而,事实证明,一旦进入厉鬼的领地,跑是不可能跑得了的,一辈子都跑不了,林小酒身后的大门,就那么无风自动地溘然紧闭,与此同时,“鬼屋”内温度骤降,阴森森的鬼影爬满墙,恐怖无比。
危急时刻,林小酒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使用妖力,打算强行破门,然而,这具身体还真是个什么技能都没有的凡胎,非但不会‘法诀’,连力气也比正常人小一些,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弱鸡,本就紧闭的门拉了几次也纹丝不动。
林小酒在心中把乾坤镯骂了个狗血喷头,急道:“镯子镯子,趁我还没凉,你快告诉我,我有没有什么金手指?”
即便乾坤镯可能不大靠谱,她不相信它会将自己扔进一个死局。
乾坤镯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没有金手指的,不过主人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请放心。”
“……”这叫她怎么放心?
眼见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周身黑雾缭绕的“厉鬼”,林小酒只能一路后退,可很快后背就贴到墙壁,退无可退,在生死关头,恐惧、不甘、怨恨……等情绪统统酝酿不出来,林小酒只觉委屈,她是真的很不喜欢‘鬼’这种生物!
依着林小酒的经验,‘鬼’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变.态,不能以常理推测——没有遗憾、心理健康的家伙都规规矩矩排队喝孟婆汤去了——而像眼前这一只,黑气都快糊得看不清脸,指不定生前经历过多大的冤屈或折磨,一定是变.态中的‘战斗机’,凶残无比。
且越是靠近,他一身的血煞之气就越浓,偏偏她凡胎、手无缚鸡之力,武力上比不过,林小酒最起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时候除了求对方给个痛快还能做什么?
“你、轻一点。”林小酒闭紧双目,咬了咬唇。
乾坤镯:“……”主人你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开黄腔!也太不尊重那位厉鬼大兄弟精心营造的恐怖氛围了!
更令乾坤镯无法理解的是,“厉鬼”竟真的缓缓停住。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过了原主的“死限”,林小酒依旧能感觉到鼻端充斥着浓厚的血煞气,自己则好端端的,没有一丁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