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阿里懒洋洋地继续说，“如果你有一天厌倦了航行的话，我十分推荐你在飒盾城购置一套漂亮的小花园别墅，联合商会会给你打最低的折扣。这里不像女神之域，不会有讨人厌的家伙对你指指点点，大家都很忙碌，也很有追求，每个人都在货物的湍流上马不停蹄地旋转着，在金币的照耀下不知疲惫地追逐着利益，像一群在海滩上啄食的摆渡鸟。”

格瑞菲斯微笑着摇摇头，“我离厌倦航行的那天还早，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雷伊尔如坐针毡地坐在餐桌边听着阿里和格瑞菲斯的闲聊，食之无味地吃着跟同样的精美晚餐。他知道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有机会吃到的最美味最奢华的食物，但他还是很难投入身心地享受这些火候精准的酥嫩烤肉和入口即化的甜味主食。

“那么，你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呢？那么多新船的接收可不是容易的事。”阿里说道。

“普兰达会直接率领船队出海，在已开辟航线上进行常规的贸易活动，我会带着艾普斯、妮可留在飒盾，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在船坞接收新的船只，训练并组编新船员。霍拉旭叔叔这段时间会跟着普兰达的舰队出海，直到他再带一个徒弟出来，或者等我招到一个可靠的老手。”

阿里很敏锐，“也就是说，霍拉旭大叔准备退休了吗？这个小家伙是他的接班人？”

格瑞菲斯点了点头，“是的，正如我之前的信件所说，在我磨合新船队的这段时间里，雷伊尔就劳你费心了。霍拉旭叔叔说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的东西了，他的计算能力惊人地好，记忆力和条理性都出类拔萃，虽然经验不足导致判断事情时有些迷糊，但这都要时间和经历才能教会。我希望他能够在你这里学到一些别处学不到的，有利于接下来工作的东西。”

雷伊尔有些赧然，他没有想到那个酗酒暴躁的上司竟然在背后竭尽全力地夸赞他、提携他。但如此夸张的溢美之词，让他思考起自己是否需要适当藏拙。

“这种天赋出现在阿尔特人身上，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我有点兴趣了。不过，如果你要将这个小家伙丢在我这里一个月的话，他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呢？放任不管浪费掉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每天晚上，等他从你这里回到船坞后，我会让妮可给他单独进行特训的。”格瑞菲斯说。

雷伊尔毛茸茸的耳朵本能地竖了起来，什么特训？为什么妮可都没有对他说。

“哦，竟然让你的持剑者来给他做单独特训？还真是寄予厚望啊。”阿里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然后转过视线看向了雷伊尔，“那么，我来考考你吧。如果我在蛮荒大陆某处发现了一种新型香料，这种香料产生自一种犀牛的角，这群犀牛生活在一个暂时无人踏足的区域，要怎样能用最稳妥的方式贩卖香料获得最大的利润？”

要回答吗？雷伊尔心中尴尬，表面上却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

“需要想这么久吗？”阿里挑眉看向格瑞菲斯，“这怎么说？天赋在哪里？”

格瑞菲斯摇头笑道，“要我看，他估计正在担心呢，万一他要是在这里表现得太聪明，会不会被挖出脑花，洒上精制海盐和红椒粉，做成献给神庙的特制贡品。”

阿里大吃一惊，“哎呀呀，女神庙现在已经接受活人制成的贡品了吗？”

“即使你是无信仰的混血矮人，这种常识也应该是有的吧！女神庙从来不接受任何临时宰杀的的动物制品作为贡物，哪怕是成熟的谷物果实和折剪下来的鲜花，都不是合适的选择。”

“女神喜欢的可都是真正的好东西呢，金银制品，陶瓷，雕刻和绘画……”

“是的，绘画的颜料在配制时也要避免使用动物油脂。”格瑞菲斯说完，伸手拍了拍雷伊尔的头，“所以放心吧，你的脑袋是安全的。说出你的想法来，不必顾虑，我希望你表现出你真实的水平。”

格瑞菲斯的鼓励让雷伊尔有些赧然，他十分诚恳地点点头，并在心里默念，“信你这些话，除非我是海葵脑子。”

过了二十秒左右，雷伊尔用经历好一番绞尽脑汁后的疲惫语气说，“把那块丛林围起来，保守住原材料的秘密，只允许自己的人手去收集年老或死去犀牛的角。然后将犀牛角制作成香料，作为极其珍贵的宝物进贡给神庙，控制住产量，让其在富裕阶层中间成为时尚。”

阿里笑眯眯地摇着头，“不不不，不要这么敷衍，再想一想，我相信你能做的更好一点。”

雷伊尔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次装模作样的思考起来。

题目本身他早已经有答案，信息爆炸时代早已经归纳传播出太多的成熟套路，让他可以直接照搬，他真正思考的是，这个问题他到底要给出一个什么程度的答案。

以他此时的种族、立场、境遇，锋芒毕露必然有坏处的，但表现得像个蠢货也不一定安全。

他又思考一番，“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是，围住那块丛林，杀掉大部分犀牛让其灭绝，只留下几只活的犀牛，将捕获的犀牛角隐秘地保存起来。活犀牛和香料制品作为贡品上贡给神庙，并告诉富裕的享乐者和流行的追逐者们，这种犀牛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物种，要翻山越岭艰难抓捕才能获得一头，物以稀为贵，当香料引发流行炒成高价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再拿出一根犀牛角和牛皮，制作一批新的稀有香料。每一批新货的出现，都伴随着一个勇敢强大的幸运猎手一夜暴富猎取犀牛的故事，让人们相信，这些香料的获取，都要依仗神赐的幸运，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付出血的代价。”

“有趣。”阿里没有正面给雷伊尔回应，而是转过头去看向格瑞菲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