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哒哒,车轮匝匝,细鳞马高昂着头,拉着马车穿过青色石砖铺成的平整街道,每一块砖石、每一级台阶、每一块窗板都一尘不染,亮晶晶得仿佛涂了蜡。飒盾城的奠基者出于对蜜娅神庙的敬意,模仿了蜜娅神殿殿前广场那座举世闻名的神圣喷泉,使飒盾城形成了四处遍布大大小小喷泉的美妙基调。
黑钻山脉丰富的泉水被引入城中,在或机械或魔法的驱使之下,泉水化为喷洒在空中的沁人心脾的清凉水雾,阳光灿烂时,每一个广场、每一个街角都会形成彩虹,随处可见宛若神迹。彩虹——正是安瑟丽雅女神的象征。山丘上的飒盾神庙中就有一座几十人高的巨大石壁像,主体是用洁白大理石雕成的安瑟丽雅女神浮雕像,而女神浮雕像的身后是用深浅不一的蓝色白色碎石拼成的海水浪花与蓝天白云,还有一道五彩碎石拼成的的巨大彩虹,折射出的光彩足以让每一个参拜者心醉神驰。
夕阳余晖转瞬即逝,当明霞转淡、夜起凉风时,马车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片规模宏大几乎仅次于斗兽场和音乐厅的建筑群,奢华的金粉装饰着大门上的名字——蜜娅联合商会飒盾城分会。进入大门后,只见宽阔的马车道分割出数十个巨大的仓储棚,环绕着正中一座富丽堂皇的金顶别墅。
马车最后在金顶别墅前停了下来,不知是确实如此还是眼带偏见,雷伊尔觉得这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土豪气质。
“跟上来。”格瑞菲斯示意雷伊尔跟他一起进入别墅,这让雷伊尔十分庆幸他刚刚在路上清理过鞋底。两人刚踏入门厅,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小马甲,胸口挂着怀表的矮个子黑发年轻男人迎了上来,用热情略有些浮夸的语调说道:
“格瑞菲斯!刚刚吃晚餐时,我还在跟人讨论你的大订单!30艘崭新的舰船组成的崭新的舰队,没有拼拼凑凑,没有改造翻新,全都是最新的型号,果真是大手笔啊!”
什么?饿着肚子去做客,结果主人说他自己已经吃过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的雷伊尔顿时觉得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
格瑞菲斯面带笑意地看了雷伊尔一眼,又略略低头,对前方迎接他的俊秀矮个子男人说,“比起拥有整个飒盾城的蜜娅联合商会,我这点投资算得了什么呢?富甲天下的蜜娅联合商会会长大人,阿里先生。”
“什么会长大人啊,我们也是交情深厚的老朋友了,为什么要如此见外?”会长大人阿里明知故问地抱怨了一声。
格瑞菲斯摘下镶嵌珍珠和海鸟尾羽的白色宽檐帽向他致敬问好,阿里也摘下头上那顶有点滑稽的灰色滚银边的软底圆毡帽,表示了对格瑞菲斯的欢迎。
然后阿里把视线转向了雷伊尔。“哎呀,这位英俊的小伙子是?”
“是我船上的主计长助手。”格瑞菲简明扼要地回答,“名字叫雷伊尔。”
“主计长助手?阿尔特族?”阿里瞪大了眼睛,然后笑得眼睛眯缝了起来,“哎呀,还真的是个阿尔特族的年轻小伙子,而且刚刚成年。这莫非就是你上个月从戈蓝城的火刑架上抢回来的那个兽人奴隶?”
听到前半句时,格瑞菲斯微微点头,当他听见阿里的后半句时,又转向变为摇头否认,“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女神之域公民,‘抢’这个字不太准确。”
“知道知道,不是抢的,是买的。”阿里毫无诚意地纠正,又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单片眼镜,手持放在右眼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雷伊尔半分钟后,感叹说,“这可真是抢手货啊,真的只花了你10个金赛特?”
“哦?连具体金额的细节部分都知道了吗?”格瑞菲斯没有正面回答是或否,“不愧是消息传递速度第一的蜜娅联合商会。”
“哈哈,知道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如今的全飒盾城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个细节。根据你那段火刑架上救人的故事改编而成的歌剧,已经在银月之厅上演三十三场了,每一场都是满座!彩虹歌剧团安排了一个暂露头角的新人男高音雅各布先生扮演你的角色,他凭这个角色取得了极高的赞誉,现在已经是飒盾城最炙手可热的歌剧演员了。”
“那么你得给我一个建议。我应该去向那些剧作家和歌剧演员收取分红吗?”
“作为银月之厅和彩虹歌剧团的最大资助商,我的建议当然是不要!”阿里略带狡黠地一笑,“如果你对这个歌剧感兴趣,我可以请你去头等包厢听上一场,并且介绍这出歌剧的剧作家给你认识,只要他能暗示从北地采风回来。至于现在,我们还是快去宴会厅吧,我准备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哦!”
“你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吗?”格瑞菲斯问。
“商会欢迎新成员的例行晚宴能有什么值得吃的?”阿里稍有些做作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的肚子还饿着呢。”
“是啊,论食物的稀有、美味和烹饪方式的别出心裁,任何地方都比不上你的私人晚宴不是吗?我听说你从北边雇来了一个新厨子,腌制各种肉类很有一套,今天准备了什么惊喜吗?”格瑞菲斯一边说,一边卸下了帽子和披风,递交到雷伊尔手里,再由雷伊尔递交给阿里的仆人。
阿里的仆人是个皮肤黝黑、眼睛狭长、只有一颗小虎牙(似乎是处在换牙年龄)的兽人男孩,身上穿着白色与红色相间的制服,异常干净整洁。小仆人手脚灵活地挂好衣服之后,走到雷伊尔面前说,“跟我去厨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