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尔有事询问回头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他内心有些惊讶，然后立刻释然，大部分的酒鬼都有着敏感纠缠愁肠百结的内在，只是通常都不愿意承认罢了。果然霍拉旭大叔立刻瞪起了眼睛，“干什么？要偷懒吗？”

“不是，是这个出货的问题，这一类的标记是什么意思……”雷伊尔立刻低下头，指着手中的工作，用请教的语气指着账册上标着小彩虹的货物清单。

“哦，这些都是要带回女神之域的特殊物品。大部分的货物都不在蛮荒大陆出货，而是带回主大陆，利润能够翻上几十倍。这些货物，每次在港口盘货时不需要装卸，只是需要清点一下数量和保存情况。所有用来交易的货物全都要挪到第一舰队的货船上，除了这一类标了彩虹的，这一类珍品级的货物都要跟着格瑞菲斯去第二舰队，因为这些宝物都需要他亲手交到安瑟丽雅女神庙。”

雷伊尔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他踌躇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那我们去哪个舰队呢？”

霍拉旭大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之后，反问了一句，“你想去哪儿呢？”

雷伊尔讪讪地挠了挠头，“不管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吧。”

霍拉旭嗤笑一声，“没什么区别？亏我还觉得脑子还算机灵，还跟船长推荐过让你接我的班，怎么就表现得像个智障一样？”

“不不不，有区别！第一舰队负责买卖货物，记账的工作会更重一点，第二舰队除了护卫之外要主动去清剿海盗，更危险。”雷伊尔像机关炮一样把答案说完才回过神来，“等一下，您您您刚才说什么，推荐我接班？”

“有那么值得惊讶吗？”霍拉旭大叔力道很重地拍了拍雷伊尔的头。

“可是我完全没有相关的经验啊，总共就出海过这一次，还孤陋寡闻，很多地方和货物都不认识。最重要的是，这种工作都是要很信任的人才能担任的啊？哎，我知道了，大叔你就是在开玩笑捉弄我。”雷伊尔无论是凭直觉还是凭逻辑都觉得不对，自己这种只出海过一次的菜鸟，对海上的一切都两眼一抹黑。

他可是在登船的第一天，就有先当十年八年助手学徒工的觉悟了。

“常识和经验都是可以学习的。但人身上有很多努力也学不来的东西，比如机灵，聪明，仔细，都是你独特的财富，更何况你是阿尔特族，等你觉醒获得天赋之后……”霍拉旭大叔深吸一口气，没有细说，“至于信任问题，未必从小养大在身边的就靠得住，也未必从敌人阵营投靠而来的就不可信任，这些事情我在海上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

“哎呀，大叔你突然这么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雷伊尔厚着脸皮试图终止这个话题，努力把方向扭向自己更关心的那个问题。他大着胆子猜测道，“所以霍拉旭大叔你应该会去买卖货物更多的第一舰队，我肯定还是要跟着霍拉旭大叔继续学习锻炼的啦，也就是说，我要被分配的地方是第一舰队？”

“哈哈！”霍拉旭爽朗地大笑起来，“小子，你是怕打海战太危险，还是心里偷偷喜欢上谁了，为什么这么惦记自己会分到哪里？难道是卡尔那小鬼……”

“大叔你的思考回路很奇特啊。”雷伊尔没好气地说。虽然他确实不想跟混熟的室友卡尔分开，但听他这么一说，气氛就变得很奇怪了。

见霍拉旭铁了心不打算告诉他，雷伊尔也就放弃了打探，等暮色微醺时，两人结束了今天的清点，他扭头看向正监工的霍拉旭，问道，“我们去哪儿吃饭？”

雷伊尔的内心有点跃跃欲试，如果霍拉旭能够带他去岸上的小酒馆吃一顿，那么这一整天的劳累就太值得了。

霍拉旭立刻点明了他的心思，“想我带你去岸上吃？”

雷伊尔毫不羞涩地点点头，此时他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格瑞菲斯笑吟吟的声音，“货已经清点好了吗？那么，我把你的小助手借走也没问题了吧？”

“行了，赶紧把这小子带走。满脑子问题整天东问西问，七岁小孩都没有他烦人。”霍拉旭大叔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格瑞菲斯被逗笑了，点头道，“那好，我就带他走了。”

“去……去哪里？”雷伊尔求助地看向霍拉旭，指望他能给一些提示，霍拉旭大叔说，“当然是去岸上，你不是想去吃顿好的吗？”

“嗯，我要带你去蜜娅联合商会做客。”格瑞菲斯不像霍拉旭那么促狭，说清楚了目的地之后，示意雷伊尔跟上。

虽然格瑞菲斯很好心地告诉了雷伊尔出行目的，但是雷伊尔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反而更多了。做客？可是为什么要带自己去呢？做跟班或者仆人的话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够体面，不仅穿着简陋，还因为点货弄得灰头土脸，实在撑不了门面。或者是自己想太多，实际上格瑞菲斯只会把他像只哈士奇一样，栓在门口跟其他的宠物兽人一起做个伴儿？

他胡思乱想着跟着船长大人下船，走过码头登上马车，然后抱着膝盖坐在车厢侧面的踏板上。四匹白色细鳞马拉的豪华马车似乎是专门来接格瑞菲斯的，马车车厢上面的徽记显示这是蜜娅联合商会的马车。

夕阳的余晖下，飒盾城像是一个五彩的气泡，那一瞬间，雷伊尔感觉自己像是穿行在一个小女孩的童话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