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遂光说过,“喝完这一百坛酂白,我便回总堂。”至今早,酒窖已有九十二个空坛子。
小厮才端来了酒坛,还未及开封,便听人来报:“帮主,门外有一位自称木敬的黑瘦汉子求见。他说和帮主是故友,报上名字,帮主自然便晓得。”
“还剩八坛酒,看来今日要大醉一场了!哈哈想想就痛快!”张遂光脸有喜意,大笑道,“把他请到前厅来。”
报信人听了,应了“是”,委着身子退了下去。
趁着这个空档,张遂光撕开酒封,端起坛子引颈就饮。
梅远尘在府上待得时间不短,却也只见过冉杰庭两次,话可是一句也不曾说过。
厅上仅剩他二人,梅远尘叫了声“老太爷好!”外,便再不知该说甚么。他与夏承漪的婚约府上尚且没几个人知晓,冉杰庭更不知情了。
好在夏承炫办事够麻利,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折了回来。
“我叫人去盯着了。”夏承炫坐下,对梅远尘言道,“陡然冒出的这么一股人,极有可能是夏牧炎暗里培植的死士。”
“何以见得?”冉杰庭问道。
夏承炫冷笑着回道:“我刚刚问了杜翀,他说夏牧炎七八年前曾去过向阳郡,在那里待了近半年!”
颌王府上有两个百事通,一是褚忠,他已奉命去查夏牧朝死因,此时并不在都城;另一是杜翀,他的见闻,并不比褚忠差多少。
杜翀既如此肯定地说夏牧炎去过向阳,那夏牧炎便铁定去过向阳郡。
夏牧炎既去过向阳郡,且在那里呆了半年,先后联想起来,他自不会去那儿赏玩,多半便是那时开始圈养了那些死士。
“若是他们要对付颌王府,那可怎么办?府上现下守卫可不保险,还是向端王说明情由,叫他派一队神哨营来府上罢?”梅远尘亲眼见过那群黑骑,虽未曾交手,却能感受他们定然甚是骁勇,半点也不弱于王府亲兵,这是又急又慌。
“夏牧炎谋事多年”夏承炫缓缓摇着头,正色道,“棋子还不知有多少。神哨营,未必没有他的人。倘使到时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危险?”
梅远尘一愣,说不出话来。
不错,夏牧炎隐在暗里的棋子还不知有多少,神哨营如此紧要,他极有可能安插眼线在其中。
“我把府上的高手全部调过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冉杰庭突然开口了。
宣国公府百年底蕴,虽比不过几大王府,却也积蓄了不少力量。夏承炫先前便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劝服外公把他手里的人交给自己?
冉家家大业大,便是不依靠颌王府,也是都城的望族,倘使没有做太过分的事,就算往后夏牧炎登基了,也未必会把冉家怎么样。
然,倘使冉家出力帮颌王府对付夏牧炎,一旦他登基,定然秋后算账。届时,只怕冉家也逃不了一场灭顶之灾。
帮,还是不帮?冉杰庭一直在权衡,在犹豫。
先前冉静茹逼夏承炫立毒誓,再加上适才梅远尘说的数百剽悍的黑衣人可能要来对付自己女儿、外孙及外孙女,冉杰庭再也坐不住,终于决定要帮颌王府。
“外公!”夏承炫大喜,突然跪拜在地,泣道,“承炫谢过外公!”
冉杰庭叹了叹气,摇头道:“都是至亲骨肉,有甚么谢的。我这便回去安排。”言毕,往冉静茹房中行去,不一会儿便携了冉老夫人出来。
夏承炫、梅远尘一路送他们到了门口。
回去路上,梅远尘心思沉重,他想着先前夏承炫立的毒誓。
其时,世人皆以为指天盟誓那是决计不能反悔、违背的,一旦食言,毒誓便会应验。
五年内报仇雪恨,谈何容易?
“承炫”梅远尘忍不住轻身唤道。
见好兄弟这么担忧地看着自己,夏承炫自然知他所想,呵呵一笑应道:“有甚么要紧的!能报仇的话,五年足够了。若不能报,二十年、三十年也报不了。”
“承炫,夏牧炎害的可不止颌王府,我们应当与颐王府、贽王府合力对付他,如此方有胜算。”梅远尘正色道。
梅远尘天资聪慧,绝非不善谋。只是他素来心思纯净,与人为善,不喜欢争斗罢了。
“那是自然。”夏承炫冷笑道,“我已将此时同时送去了颐王府和贽王府,想杀夏牧炎的,可不止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