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也算勤恳,在皇帝赏赐的宅子里就住了两天,回到小西营操练军士,到朝廷下诏调他兵马进驻京营时,领着千军跨马持铳押炮前往京营。
冯保铺的摊子比他大,朝廷下的诏令就是六边参将、指挥以上,统统率本部五百至京师参加校阅,连带着参将邓子龙都要带五百兵马同去,这么一凑,陈沐手底下的兵就成了一千。
在小西营还剩他六百余家兵与八百多募兵,由游击呼良朋留守。
可把呼大熊气坏了。
“那营马队可真威风,那是谁的人?”
驻在京营,陈沐的官职在四方前来兵马里排不上号,营地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坏,在他前边有六边七镇的总兵副总兵,他排在昌镇总兵杨四畏后面,勉强算是副总兵的待遇,水粮不短,还算过得去。
陈沐带几员亲随,跟邓子龙骑马在营里兜转,不想让人觉得他有意刺探,匆匆撇眼拨马就走,几乎把参阅兵马都看了个遍,往前去看,最像样子的肯定是戚继光的兵,他的营地里兵都跟机器人一样,即使在休息一队哨围一篝火对坐不说话,让吃饭就都吃饭,吃完接着坐着不吭声。
里里外外都是纪律。
其他营地就不一样了,那是叫个喧闹,尤其辽东镇,一会儿披着铁甲的战马像个火车头一样窜出来,紧跟着几个具装甲骑提着小佛朗机铳奔出来追马;要么就是营地里打架了,裹着厚重罩甲棉甲的辽东兵各个看一眼就知道是吃够了苦头的好汉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剽悍。
最多的就是骑兵,六镇来的总兵副总兵带的大多都是骑兵,戚家军是带了个小车营,有车有马有炮有铳,是个迷你的蓟镇作战单元,前二十座营地里,只有陈沐的营地是清一色步兵。
“征西前将军,那是大同镇的骑军吧。”邓子龙看了看将军号,对陈沐道:“将军,等我们去万全,也要弄一营骑兵。”
最吸引他的就是征西前将军、大同总兵马芳的营地,他营里来的五百骑都是发辫的归附蒙古骑兵,人人骑健马挎腰刀骨朵,马臀囊塞两杆老式火铳,而且这些满脸横肉的战士虽然很少说汉话,但在马芳的约束下极有纪律性——虽然比不上戚家军。
“骑兵?”
陈沐轻笑一声,在马上指指远处一座营地,道:“看见真保镇的兵了吧,他们的铳和咱的铳有啥不同?”
真保镇就是真定和保定,就是前些时候被吉能突破的地段,如果不是他们的军队在后方活动闭拢防线,没准吉能真能找到突破拒马河的地方。
他们这次也派来三个五百营,有步兵有骑兵,步兵还带着佛朗机。
听陈沐问到有什么不同,邓子龙笑道:“他们的铳长呗。”
“对,他们的铳长,所以不能在马上使,咱的铳短,最早我让老关去做,做的就是马上铳。”
“但不好练,我现在马上停下来装铳子都不太容易。”陈沐说着拍拍腰间手铳,道:“所以还有这个,一个马兵带最少三杆铳,两把马刀,碰上弓弩手用短铳打一阵,抵近了两杆铳手再打一阵,如果兵力相仿,应该就已经击溃了,提马刀就能杀人。”
陈沐也想有骑兵,他早就希望能有一支骑兵队了,他的军队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骑兵、没有车营,他摇摇头道:“先等我想法子把马弄来,会有骑兵的。”
回到营地时,迎面几名旗军正赶着四匹驮马的大车,后面挂近丈长车盖着红布,钢骨车轮在三合土地上犁出两道沟壑,向京营外官道绵延而去。
隆俊雄摘下兜鍪,披散的头发比旁人短起来已不太明显,将腰牌交回,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陈沐道:“将军,弄回来了,陈右监也只有两位,均了一位。”
陈沐看看马车,缓缓颔首,没有说话,只是看看左右,向营内示意让隆俊雄把马车赶进营里。
马车上是九尺多长接近一丈的十斤炮,对北疆所有将官而言,这是一门城防炮。
于它的制造者陈沐而言,在海里,它是一门常规船炮;在地上,它是一门野战炮。
他在京师大阅的压轴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