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轻笑一声,在马上指指远处一座营地,道:“看见真保镇的兵了吧,他们的铳和咱的铳有啥不同?”
真保镇就是真定和保定,就是前些时候被吉能突破的地段,如果不是他们的军队在后方活动闭拢防线,没准吉能真能找到突破拒马河的地方。
他们这次也派来三个五百营,有步兵有骑兵,步兵还带着佛朗机。
听陈沐问到有什么不同,邓子龙笑道:“他们的铳长呗。”
“对,他们的铳长,所以不能在马上使,咱的铳短,最早我让老关去做,做的就是马上铳。”
“但不好练,我现在马上停下来装铳子都不太容易。”陈沐说着拍拍腰间手铳,道:“所以还有这个,一个马兵带最少三杆铳,两把马刀,碰上弓弩手用短铳打一阵,抵近了两杆铳手再打一阵,如果兵力相仿,应该就已经击溃了,提马刀就能杀人。”
陈沐也想有骑兵,他早就希望能有一支骑兵队了,他的军队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骑兵、没有车营,他摇摇头道:“先等我想法子把马弄来,会有骑兵的。”
回到营地时,迎面几名旗军正赶着四匹驮马的大车,后面挂近丈长车盖着红布,钢骨车轮在三合土地上犁出两道沟壑,向京营外官道绵延而去。
隆俊雄摘下兜鍪,披散的头发比旁人短起来已不太明显,将腰牌交回,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陈沐道:“将军,弄回来了,陈右监也只有两位,均了一位。”
陈沐看看马车,缓缓颔首,没有说话,只是看看左右,向营内示意让隆俊雄把马车赶进营里。
马车上是九尺多长接近一丈的十斤炮,对北疆所有将官而言,这是一门城防炮。
于它的制造者陈沐而言,在海里,它是一门常规船炮;在地上,它是一门野战炮。
他在京师大阅的压轴炮。
京师以西,三大营。
入秋后下几场雨,转眼就让人感到冬日寒凉,但三大营却热火朝天,处处人喊马嘶。
京师周边六镇兵马各处强将统帅着他们的雄兵至京师耀武,这种盛况只可能在高祖之后、成祖之时、武宗之前都可能发生,但它却在隆庆之年达成,即使是京中知兵的大员,都因为是不可能的。
就为这事,陈沐没少遭到弹劾。
其实陈将军是觉得自己很冤的,当然话说回来,但凡遭到的弹劾,他就没有觉得不冤过。但这个是真的冤,他不是什么别人想象中的幕后推手,也没能力在这样的大事上推波助澜,他一直是觉得自己交了好运,才能碰上这样对他而言利益最大化的事情。
但别人显然不这么想,如果不是陈矩去拒马河监军,怎么会回到京师在三大营请次辅阅炮?
如果不是他给冯保献上全盘大阅操典的计划,冯保又怎么会把事情在皇帝耳边说的头头是道?
如果不是高拱观礼了,依照高倔驴的性情又怎么会在阻拦皇帝大阅这件大事上不发一言?
东厂督主全力推行、首辅李春芳次辅张居正一言不发、观礼过的次辅高拱及司礼监大太监陈洪在这件事上没法发言,这在自嘉靖皇帝起内阁吵架的情况屡见不鲜时,并且是如此大事,达成一致口风,太可怕了。
有些人看到的是陈沐进了谗言,有些人则在大阅的安排上看到陈沐的能力,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看见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不论如何,陈将军在京城的威望在隆庆大阅定下来后直线上升,人送诨号陈棉花。
因为不怕弹。
一个多月里弹劾他的手本超过二十份,各个石沉大海,唯独一个说他乔迁懈怠不理军务,内阁掀开议了议,给出的处理办法是罚俸半年。
紧跟着兵部又运了一万七千两军功赏银送到小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