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丁亮也好,何正也罢,这两人死亡之前行为都存在主动性,一个约了人去仓库那里见面,另一个则是主动避开警方的视线离开了宿舍。只有沈海涛是在宿舍被害的,这又要怎么来解释呢?
(5)走访排查结果表明,丁亮与何正并没有跟楚六指进行直接的来往,间接性的也还有待进一步的证实。只有沈海涛生前和崔伟关系极为的紧密,而种种迹象表明,崔伟始终和楚六指有着来往。
这一点,是不是又证明了案件性质的不同呢?
(6)法医给出了确切的结论,沈海涛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何正与丁亮都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这是否又说明了问题呢?
综上所述,肉联厂的案子貌似并不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是有着更多的隐情,嫌疑人绝非一个,有着两个或者更多。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中元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他现在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究竟是谁有如此本事,将三起命案衔接的如此严丝合缝,甚至于想到了也很难将破绽或是可疑点摆列到明面上来。
这就像是写小说,原作者完结之后,有人进行了续写,但几乎所有看过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换了人。好不容易有心细的读者窥见了可疑细节,偏偏又没法做出举证,因为主线、伏笔、节奏和剧情都无可挑剔。
搁置到这三起案件中,相同的征象有双腿冻伤,均为肉联厂的人,都跟三足洗碎片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也都与153这组数字产生了交集。存在着这么多的共同可疑点,不做病案侦查才是不合理的。
可是,真相真的会是这样吗?
……
任何的问题,只在脑海了拆解分析都是没用的,关键要怎么把线索和证据挖出来,白中元必须尽快解开心中的疑问。
方言的命令已经下达,很快远处便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当大队人马赶到后,白中元打算去附近转一转。
“外勤这块有老谢在呢,你就别跟着掺和了。”方言现在的压力很大,“你把精力放到案情上,尝试找个突破口出来。”
“我就是要去找突破口。”
“去哪儿找?”
“那边的墓园。”白中元朝着北方指了指,“你应该记得吧,何正生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是属于一名守墓人的。”
“记得倒是记得,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意义。”方言摇头,“已经找他了解过三次了,根本没有任何的收获。”
“既然都三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你说是吧?”白中元还是不想放弃,他很清楚就算去了意义也不大,可每每想起那只黑猫,都觉得心里不踏实。黑猫三番两次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的事件。
“你要执意如此,那就去吧,但必须注意安全,带上个人。”自从上次许琳遇袭以后,方言便谨慎了许多,“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多个人能有个照应,万一遇到了突发情况,也方便安排和应对。”
“那就让小王跟我去吧,他年轻、机灵、身手也不错。”
“这种事儿就不要问我了,你想带谁就带谁。”牢骚一句,方言再次叮嘱着,“千万要注意安全,我不想看到赵元昊的事情重演。”
“明白。”
想到赵元昊,想到许琳,再看看方言脸上发自真心的担忧,上次谈话的那根刺终于在白中元的心底化开了。
……
离开案发现场,小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探着路,或许是担心气氛尴尬,也或许是纯属好奇,他开始没话找话。
“白队,我才疏学浅经验有限,要不是这几天出外勤排查线索,压根儿就不知道墓园里面还有守墓人,这有什么讲究和典故吗?”
反正路上没事儿,接下来又要和守墓人打交道,索性白中元也就打开了话匣子,直接讲了个通通透透。
古代的时候,家族观念比较强,往往会把逝世的亲人埋葬在一个地方,既便于祭奠,又便于管理,于是就诞生了守墓人。
守墓人就是墓地的最高权威,多是与家族血缘远些的孤寡老者,黑衣黑裤,沉默而瘦削,也许长期在墓园吸纳朝雾和夕辉,总给人阴气弥漫的感觉。守墓人的吃穿用度和生活费用,均由家族供给。他主要工作有两样,一是打扫墓园,清理杂草,种植花木二是守夜,防止盗墓贼和野兽打扰先灵。
守墓人一般都是有神论者,对“亡灵”在周围的活动非常清楚,会充满敬畏地看待一切偶然的事件,诸如树木死亡、墓碑垮塌、长蛇显身、蚂蚁搬家等等。凡生异象,他就会迅速报经家族,然后进行妥善处理。
守墓人大多都是善心善举之人,对别人的请求,从不拒绝,倾力帮助,他们坚信今生虔诚修行、来世必会有报答。绝大多数的守墓人都有很多的故事,只是不轻易开口提及,宁与死者言,不给生者听。
很多人认为国人没有信仰,其实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错误认知。从古至今,我们这个民族都是勤劳的、聪慧的、坚韧的、务实的、同时也是有着信仰的,往大了说是国,往小了说就是家。就好比春运时数以亿计的客潮,那不是在享受假期,也不是为了风俗传承,而是游子对于故乡的眷恋,是对于亲人的思念,是斩不断的亲情和乡情在呼唤着我们。在那个时刻,团圆就是我们的信仰。
生者如此,逝者亦如此。
祭拜的背后不是约定俗成的礼节,而是对于已故之人的深切追思,是渴望家国越来越好的一种表现形式。
小信仰为家,大信仰是国!
“有道理。”小王颇有感触的点头,而后收拾心情又问道,“照这样说,每个守墓人都不简单啊。”
“你听听就算了,不必当真。”白中元可不想给人带去错误的认知,“这里面其实存在很大的夸张成分,简单的说守墓人就是墓园的保安和清洁工,不要把他们想的多么高深莫测,就是一份儿普通的工作而已。”
“嗯,就跟古代的守陵人似的。”
“没错,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就有一座皇陵,附近村子全都是满族。据村里的老人讲述,他们的先祖就是满清皇室派去守陵的。不同的是皇陵规模大需要的人多,家族或是墓园需要的人少,其他的没有区别。”
“白队,你不是在省城上的小学?”小王转移了话题。
“不是。”
这个问题勾起了白中元的回忆,让他想起了那个偏僻的村庄、淳朴的乡亲、村大队的黑白电视机、还有那个扎着麻花辫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小姑娘。那是他搬过去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如今应该早已嫁作人妻了吧?
说起来,装有童年记忆的匣子,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