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我开始了新生活之后,在潜移默化里,会在某一个平凡的时刻里,乍然发现,我竟然已经忘记你很久了。
这种乍然是很悲哀的。
我总以为我与你的感情是伟大的,那它的消失也该是一件轰动的事情,可事实上它的消失是悄然无息的。现在的某天里,我跟故友说,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故友也不会再提起你的名字,而是安静地听我的新恋情。
偶尔会有人问起你——那某某呢?
还有联系吗?
然后我才会想起你,一时间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曾经,是真的那样真实地爱过你。这种爱我想此生大概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微小的波动一下情绪,就会造成我的泪流成河。你何止是我的上帝,你简直就是我的全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跟你说过的话,跟你聊过的事,我还记得你对我的评价,记得你说的玩笑或者是真话。
我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也记得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好听的话,也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残忍的话。这么多的话,我不知道还会记得多久,可我知道回忆这些的时候还会有一点开心或者难过。但是我想我再也不会那样入戏了,我已经不了解你的最近的生活了。我也不再那样感兴趣,也不再期望自己会在你心里留下怎么样的印象,不会想象在你心里占着怎样的一个地位了。
你或者跟我说话或者不跟我说话,你或者出现在我的生活或者消失,我都已经不再那样介意了。我已经不会再向别人宣布我对你的放弃了。因为真正的放弃永远是悄无声息的,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
我模糊而清晰地发觉,我不想爱你了。
而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这样的发觉会让我欣喜。然而事实是此时此刻我打下这段文字,我的内心是悲凉的。
我最害怕的事情,原来不是我无法放弃你。
而是有那样一天,我突然不喜欢你了。
……
这段文字,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读出来的,可不知怎地,那比惊雷还要震撼人心。
白中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胸腔发闷、喉咙发堵、眼睛发涩,脑子发懵,不经意的恍惚中,仿佛有着一道影子正缓缓凝现在面前,当他努力想要去看清楚时,被炽白的灯光惊醒了。
那灯光明明是刺目的白,怎么像极了喷涌的火焰呢?
被那段文字触动的显然不仅仅是白中元,杨伟成以及那名医生也都尚未回过神来,始终沉默发着呆。倒是那名护士若有所觉,轻轻走向了床头,拿起手机的刹那,用轻咳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他流泪了。”
短短四个字,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中元凑过去之后,看到耗子的眼角正有泪珠滑落。
“小夏,去请杨主任过来下。”大夫说完,示意白中元和杨伟成向外走,“我知道你们有问题要问,出去说。”
“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刚出门口,白中元便迫不及待的问着,“眼泪,是不是代表着他就要苏醒了?”
“说不准,还要做相关的检查才能确定。”大夫没有那么乐观。
“什么意思?”杨伟成也比较着急,“他流泪了,那就说明他听到了,怎么还说不准呢?”
“是这样的。”大夫做着解释,“病人深度昏迷甚至成为植物人,大脑也依旧能够对刺激做出一定程度反应,但通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苏醒,关键是要看病人是否能决定大脑的协调,或者是看他是否有自我感觉,对刺激的反应并不能证明有决定做出反应的能力。所以仅是哭泣,不一定会醒来,甚至几率很小。”
这番话,无异于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让白中元很是失落,但他还是努力寻找着积极性的话题:“不管怎么说,流泪都是好的现象对吗?”
“可以这样说。”大夫点头。
“那……可不可以多让他听几次?”
“我们会酌情考虑的。”大夫点头。
有了保证,白中元也就松了口气,刚想再问些别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掏出手机看到是许琳。
来到消防通道,白中元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儿?”
“你在哪儿?”
“医院。”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在接受的范围之内。”白中元简述了始末。
“这样说耗子一时半会儿还是醒不过来对吗?”
“是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来一趟吧。”
“有事儿?”
“有。”许琳干脆利索的说道,“你不是让我约周然吃饭吗,正好她中午有空,你要不要过来?”
“行,我马上回去。”稍作思索,白中元答应了下来。
虽然大夫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但白中元心里很清楚,那番话是带有安慰性质的,耗子的情况远比所说的恶劣。换言之,他当下绝对没有苏醒的可能。与其在这里干等着,倒不如去做更紧要的事儿,眼下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回到重症监护室外,走廊里只剩下了杨伟成一个人,问询之下得知几名医生已经进入了病房里面,稍作叮嘱白中元离开了医院。
走出大门口,白中元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玉坠,看了看裂缝和里面的血迹,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