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还要做相关的检查才能确定。”大夫没有那么乐观。
“什么意思?”杨伟成也比较着急,“他流泪了,那就说明他听到了,怎么还说不准呢?”
“是这样的。”大夫做着解释,“病人深度昏迷甚至成为植物人,大脑也依旧能够对刺激做出一定程度反应,但通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苏醒,关键是要看病人是否能决定大脑的协调,或者是看他是否有自我感觉,对刺激的反应并不能证明有决定做出反应的能力。所以仅是哭泣,不一定会醒来,甚至几率很小。”
这番话,无异于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让白中元很是失落,但他还是努力寻找着积极性的话题:“不管怎么说,流泪都是好的现象对吗?”
“可以这样说。”大夫点头。
“那……可不可以多让他听几次?”
“我们会酌情考虑的。”大夫点头。
有了保证,白中元也就松了口气,刚想再问些别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掏出手机看到是许琳。
来到消防通道,白中元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儿?”
“你在哪儿?”
“医院。”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在接受的范围之内。”白中元简述了始末。
“这样说耗子一时半会儿还是醒不过来对吗?”
“是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来一趟吧。”
“有事儿?”
“有。”许琳干脆利索的说道,“你不是让我约周然吃饭吗,正好她中午有空,你要不要过来?”
“行,我马上回去。”稍作思索,白中元答应了下来。
虽然大夫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但白中元心里很清楚,那番话是带有安慰性质的,耗子的情况远比所说的恶劣。换言之,他当下绝对没有苏醒的可能。与其在这里干等着,倒不如去做更紧要的事儿,眼下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回到重症监护室外,走廊里只剩下了杨伟成一个人,问询之下得知几名医生已经进入了病房里面,稍作叮嘱白中元离开了医院。
走出大门口,白中元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玉坠,看了看裂缝和里面的血迹,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白中元与耗子相处时间并不长,对他的了解也很浅显,直到听完手机中的音频之后,认知这才加深了许多,同时也有些意外。耗子的嘴巴比较碎,性格颇为外向,通常这样的人待人接物会比较大大咧咧。谁成想,在那副乐天派的表象之下,居然隐藏着如此丰富的情绪和细腻的情感。
音频有着三个段落,字由少变多,语气由生冷变得温软,情绪由激动变得平和,犹如一件隐藏着暗器的刀子,破皮、穿骨,直入人的内心。很难想象,耗子在那段时间经受了怎样的煎熬与折磨。
音频中内容如此触动人心,这是白中元始料未及的,因此他不敢再播放下半部分,他怕听到柳莎说出决绝的话来。
尽管,他能看出来柳莎是有着苦衷的。
出租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白中元的目光掠过了匆匆而行的人群,蓦然间,他的内心泛起了潮水般的失落感。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着闻之动容的故事呢?又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不敢暴露在阳光下的一面呢?
比如柳莎,她为何甘愿受到那般屈辱的对待?
胡思乱想下,时间总是会过得飞快,当白中元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天依然阴着。重症监护室的门前,依旧存在着杨伟成的身影,看到白中元去而复返,赶忙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方队刚才来了。”
“又打听那事儿了?”彼此都很了解,白中元能做出大致的猜测。
“是的。”杨伟成点头,有了些担心,“他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会。”白中元不假思索的否定道,“你应该很了解老方,他这个人疑心比较重,什么事情都要再三的去确认。不用太在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明白。”疑虑打消,杨伟成转移了话题,“你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见过耗子女朋友了吧,她人呢?”
“没来。”
“她……”
“你别急。”打断杨伟成,白中元掏出了手机,“这里面有一份儿音频文件,是柳莎交给我的,就是不知道是否会起到作用。你去找大夫沟通一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效果。”
“我这就去。”
杨伟成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对身后的医生和护士做过介绍后,遵照规定和白中元去洗手、穿鞋套,换隔离衣。
仅仅隔着两道门,可重症监护室里却宛若另外一个世界,安静的房间让人屏气凝神,仪器不时响起的声音,更是紧揪人心。
音频文件已经发到了耗子的手机上,护士做过保护性的处理之后放到了床头,轻轻点击按下了播放键。
由于房间极为寂静,因此细微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到,首先传入耳中的是沙沙声,那是夜雨正伴着秋风吹打枯叶。其次,是悠长的叹息,惆怅之中似乎还藏着无奈。最后,是蕴含了饱满的思念轻语。
“淋了场雨,喝了点酒,心跳的好快,让我想起了和你的第一次牵手。那砰砰的声音,就像你在夕阳下拍打着篮球。那座球场,我已经很久没去了,就像你,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偶然逛论坛看到了一篇文字,读一遍苦涩、读两遍心酸,三四遍之后已经浑身发冷,不得不借助酒精驱寒。现在,我读给你听,如果听完你也有相似的感受,那就来喝我的喜酒暖身吧。”
很久以前,我想过很多次以后的情景,我想过有一天我终于放弃你时候的样子。我以为会在某个晴朗的早晨,醒过来的刹那发现我不再爱你了,然后开始我的新生活,然而我发现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