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生了、生了、团长。”
“什么生了、生了。”
柯武操了操眼睛,狠狠地瞪了警卫员毛小盛一眼。
“报告首长,是寇医生生了个男孩。”
“什么?你再说一遍。”
“报告首长,寇医生生了一个男孩。”
“啊!”
柯武惊喜地从走廊那排长凳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妇产科门口。
“恭喜你啊,柯团长,是个带把的。”
副院长郭湧莉拖着常常的女中音说道。
“好!好!谢谢。”
柯武应付地答道,人已窜到病床前:“阿雪,是个男孩吗?”
“嗯!”
身体虚弱的寇雪躺在床上稍为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柯武动情地握住妻子的手说:“孩子呢?”
“在这,首长。”
以为年轻的女军医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让我抱抱,噫!这小子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爸爸。”
“他才出生,老柯,把他抱到床头来,让我好好的看看。”
寇雪撑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上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道:“这孩子,长得像爸爸。”
“那当然,这是个小柯武,阿雪,你想过给孩子取啥名字了吗?”
“想过了,我给他取名叫柯书山,缘自于古语: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怎么样?”
“好!好!不愧是大学生,唲,乳名呢?”
“乳名啊!就叫四平吧!”
“四平、四平,有纪念意义是我结缘的地方。太好了,嗯!四平,让爸爸亲一下。”
“叽,你胡子胡哩叭喳的,别弄到儿子了。”
叭!
柯武在儿子的脸上轻轻亲上一口。
……
小四平啼哭了,他的一声啼哭,唤醒了一九五五年腊月初三的到来。
十八
“阿雪,明天凌晨,部队开拔到边疆。”
“边疆?”
“边疆,就是xj吗?”
“这么远啊!是军部下达的命令吗?(过去的军人都习惯把上级称为军部)。”
“嗯!说是执行紧急任务,挺进大西部的边疆。”
“这次真的要远离父母亲了。四平怎么办?他才两岁呐!”
“带去!”
“带走?”
“对!带走!”
“可怜这孩子,要跟爸爸、妈妈受苦去了。”
寇雪扭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小四平,略带伤感地说。
“军人的孩子就是这样,哦!这次开拔是一个整师,我调任7团团长。你随我调到边疆,仍任旅军医队副队长。”
“我倒没什么,只是不放心爸爸、妈妈。”
“唉!自古忠孝难以两全,等那里安顿好了,我们专门回来看他们,或者接他们到边疆去。”
“只好如此了。睡吧!明天又是一次艰苦旅程了。”
“我相信,我们会闯过这一关的。”
柯武信心十足地说。
边脱衣服,边上床。
“但愿吧!”
梦呓中的寇雪回答道。
十九
部队乘火车,坐汽车;经过1个多月的长途颠簸,终于来到目的地——xjtcd区。柯武的7团接到了待命的指令,并明确了任务;巡逻边疆,保卫边疆的安全。
一望无尽的沙漠和飞沙走石,给住在帐篷的部队带来了极多不便,连饮水都成问题。
面对困难和挑战柯武号召全团指挥员发扬南泥湾的丰衣足神,自己动手,于是挖窑洞烧砖,在自己动手盖砖瓦房经过一年的艰苦努力,一座座红砖瓦房的营房建成了,“种树绿化,挡住沙漠”柯武提出了响亮的口号。于是,一场把沙漠变成绿洲的战役又打响了。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
上级一份文件和任命下达了。柯武所在的7团提升为7旅;柯武也顺理成章地由团长提升为旅长,寇雪的职务也随之变成随军医疗队塔城部队医院副院长,少校军衔。
二十
“哎呀!原来这把铝制梳子和这条火红的真丝围巾还有这么、这么复杂、这么动人的故事呀!”
柯书勤拨弄着脖子上那凸凹火红的真丝围巾感慨道
“这不是什么复杂、动人的故事,这叫生死别离的爱情故事。爱情懂吗?嘿嘿!你这丫头片子不懂,我也不懂。但是,听妈妈这么一说,我起码知道什么叫感动天,感动地的爱情故事了。”
蒋书山似懂非懂地讲给妹妹柯书勤听,最后自己也感慨起来
“孩子呀!爱情这二个字,现在你们不懂,将来你们长大成人之后,自然就懂了。唉!爱情,让我和你们的父亲走到一块;从东北走到大西北,结果是……”
寇雪难过的说不下去,眼泪又禁不住悄然滑下。
“妈妈,你哭了。”
柯书勤侧着脑袋,关切地问道。
“哦!妈没哭,妈没哭。”
寇雪用手擦去眼中的泪花,凄然一笑:“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的父亲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到东北时,听从你们外公、外婆的劝告脱下军装,转业到地方。那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你们就不会失去父亲,妈妈也不会失去你们的爸爸,能怪天、能怪地吗?只能怪你们的父亲,他太要强,太爱这支队伍,太爱战功和荣誉了。我,我,我宁可不要这些荣誉,也不愿意失去我心爱的丈夫啊!”
寇雪说到这,生气地把这四枚军功章塞到蒋书山的怀里。蒋书山手捧着这四枚军功章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你就听妈妈的话,别去当兵了。”
柯书勤对着蒋书山发火道
“孩子,人生的道路该怎么走,由自己选择,你要去参军,决心已定;妈怎么拦,也拦不住,只是,妈不希望你父亲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
“不会的,妈妈。历史不会再重演的。”
蒋书山坚定不移地说。
“什么时候走?要到那去?”寇雪轻声问道。
“后天。这次是‘二炮’要的兵,我们被分在sx省h县,妈妈,这次四平离开你们到遥远的地方,需要很长的时间,四平希望妈妈和妹妹多保重自己。妈,你知道吗?这次我是带工资去参军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
蒋书山有点得意洋洋地说。
“孩子呀!带工资去当兵是好事,可是,不能自以为是,看不起农村兵,要谦虚,要多学习。要……”
“哎呀!妈,我这个初中毕业就够了,你看现在外面流行什么,还有……”
“住口,你这孩子,好的学不会;坏的到学得快。孩子呀!没有文化的人将来是没有出息的,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不需要文化知识,那是历史的倒退;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悲哀,唉!如果再这样闹下去,你们这一代人可真给毁了。”
我送你12个字: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这也是在朝鲜战场和你父亲结婚时,我送给他的。可惜,他学不到家,我希望你要记住它,慢慢去体会,那可是我们的祖先孔子先生说的。”
“妈,外面还热火朝天地批判孔老二谬论和肃清他的流毒呢!你倒好,叫我去学他的东西,我才不学呢!”
蒋书山气吁吁地说。
“那你可要后悔的,孩子,好了,天晚了,睡觉吧!睡觉吧!”
寇雪把那四枚军功章重新打包好,又把铝制梳子插在头发上;拉着柯书勤走进内屋。
柯书勤把一块布帘放下,朝哥哥做了一个鬼脸,就把头缩了回去。
蒋书山躺在床上,双手扣在脑后,两眼呆呆地望着窖洞顶,他这张床两头和中央由砖头叠起,放上四块木板即成,睡在上面,没有什么吱呀声;只是偶尔翻身时木板与砖头相碰的咕噜声而已。
还有二天,就要离开这个窖洞,说不出是依恋,还是伤感。蒋书山总感到鼻子酸酸的。是啊!这个简易的窖洞,有着他童年、少年生活的影子;有着他与母亲、妹妹患难与共的生活写照。曾记得,在过去的日子里,母亲以她那慈母的爱心培养着他和妹妹。日子再苦,也带着他和妹妹在窖洞门口堆雪人、掷雪球。欢乐的笑声时常在窖洞内外响起。
后天,我要离开窖洞,离开母亲,离开妹妹。要去陌生的远方去,当一名令人羡慕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一颗红星头上戴,两面红旗两边挂。远方的路会平坦吗?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蒋书山整个脑中乱哄哄的,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二十一
“班长,我们这是去哪呢?”
坐在军用大卡车的车厢里,蒋书山好奇地问班长。
“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了。”
班长李小海不露风声地回答。
“这到底是去哪里拉练呢?坐在汽车里,已经是第六天,每天都是白天行进,傍晚就地待命,第二天早上又开去,唉!当兵半年多了,连一枚导弹都未曾见过,现在终于可与参加拉练了,汽车后面拖着一枚枚用军用帆布覆盖着的导弹,说不定到达目的地后,就可以按导弹发射按钮,让导弹冲向蓝天,这一定是很壮观、很美丽的。”
想到这,蒋书山精神一振,依然挺胸坐在汽车的那排木制长凳上,任凭汽车在颠簸中前进。
嘎!
汽车停了下来。车后面响起了排长威严的声音:“一班、二班、三班,背起背包,马上下车集合。”
哗啦!车后的篷布一掀开,万道霞光映入眼中。
扑通、扑通……
每人身负48斤重量的战士,依然跳下汽车,然后列队报数。
1、2、3……10、11、12
“报告排长,一班人数到齐!二班人数到齐!三班人数到齐!”
一班班长、二班班长、三班班长依次向排长孟挺进报告说。
“好!各班原地休息。”
孟挺进下了口令道。
“同志们,原地休息;咱们的目的地到了。”
班长李小海宽松地说道。
蒋书山放下背包、解下手榴弹、水壶,两眼四处乱望,之见这里群山叠伏,树木葱翠,满山的野花到处盛开;傍晚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地飞回森林中。远处一条小河还在缓缓地流淌。夕阳下的万道霞光洒在水面上,闪烁出五彩斑斓的光彩。
啊!好一派田园风光啊!
蒋书山陶醉了。
“小蒋,你不是想知道目的地在哪吗?告诉你,就在这。”
李小海一脸严肃道。
“在这?是什么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