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若是心许旁人,能否告知在下?更是不行!
沈旷忽然发觉自己那套十分合理的逻辑瞬间崩盘,他甚至找不到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来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她并未标明自己心意,嫁给他人也是合乎常理的。
这合理吗?很合理。
他能接受吗?他不想接受。
沈旷觉得自己变得很怪异,他甚至想要说些原来对他来说根本不合理的话。
于是他第一次在信中写出了他不合逻辑的感想——[最近总有些忧心,不知这样是否正常,总有一事在心中盘桓,日思夜想难以入睡。]
果然回信很能理解他,让他说一说。
若还在长安,傅庭安一定会笑他,但要是还在长安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让傅庭安看一看他写下的是不是姑娘们喜欢的那种“不合理”的话。
只是他等不及寄信去长安询问,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于是他写道[此番虽不应当求以回应,姑娘心许另外之人也是常理,但在下还是想问,姑娘也有心悦之人吗?]
回信来得很快。
[那若真要是旁人会如何?]
这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梦境竟然是真的吗?
沈旷拿着那信件坐在城楼阶梯上吹了半夜的冷风,美其名曰替兄弟值守。
但守城的兄弟看不过去,问他“三殿下,您这是……被姑娘甩了?”
沈旷看看坐过来的人,心想自己应当表现没那么明显?
但还是不禁问道“心上人若是心许旁人该如何?”
“这多大点事,尊重、祝福,再找下一个!”身旁的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漠北那么多姑娘再找一个多简单。
但沈旷不想再找一个。
他哀叹数日,提起的笔放下很多次,最终是不能再拖了,还是写道[请教过他人,理应祝福姑娘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又道[但落笔心中酸胀不知为何物,许是过些时日就好。]
信件发出去之后,他又忧愁半晌,也许不会再收到从秦关来的信了。
沈旷又拿出秦砚的信件,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封。
但看了一阵他落在一个字眼上,“若真是……”
沈旷这个人最在在意的就是合理,所以若这个字眼他应当注意到的。
如果真的是,那就是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他竟然之前没能注意到!
沈旷立刻到书房提笔写下回信,那封发出去的信件已经来不及追回,只能将这封加急发出。
[姑娘说是“若真是”那应便是假的,所以心悦之人并非旁人,是吗?]
沈旷比起以往更加焦急等待他的信件,甚至数次佯装淡然路过收发信件的屋子。
他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他想要知道秦砚所想所念之人到底是不是他。
这不合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更为不合理的存在。
但他止不住自己的心绪。
念念不忘也许真的会有回响。
那从秦关来的回信写道——[若非心悦,为何要跟无关的人说这么多?]
漠北烟寒,广漠戈壁填不满人心,但那一瞬间沈旷竟觉得自己十分富足。
若非心悦,为何要跟无关的人说这么多?
所以如今沈旷拿着这封厚厚的信件,看向正在一旁认真看着账簿的秦砚心中仿佛又回到的了漠北的那一瞬间。
不管这信写下的是什么,但她愿意与自己多说一些,也许就是心悦。
他盯着秦砚半晌,窗边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看他,露出有些不明所以的微笑,还眨了眨眼睛。
沈旷暗自点头,既然是信件,那就不能直白地说出。
不然太过于破坏氛围。
即便是沈旷几年下来一些最基本的不合理的事情还是明白一些的。
所以收了信便要回信,而且要回得好,回得多,这才能够传达自己的心意。
沈旷看向自己的心上人,再看这信件已经全然没有了难以直视,这就是人间美赞,是最高标准的情书,无人能超越。
秦砚被沈旷这眼中放光的神情看的浑身一抖,也许是没什么缘由,但她现在觉得沈旷好像有些亢奋。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一会见。”沈旷胡乱拿了一些奏折,拿着信件瞄着秦砚的动向急速走到了殿外,召了康平过来。
身为皇帝,而且在自己寝殿之前,沈旷极为蹑手蹑脚,低声嘱托道“康平,让中书省先别走。”
沈旷又拉了康平过来,低声嘱托道“低调行事,去侧殿。”
秦砚好似觉得沈旷今夜有些忙,刚才看了一封信就直接去了侧殿。
虽然不应当揣测,但这几日沈旷并没有在她面前避讳谈及政事,这次又是什么?
不过秦砚没太放在心上,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账目。
沈旷终于在侧殿等来了他的智囊们,他放眼望去中书省这些平日看起来就会喊个“陛下,这不妥!”、“陛下,这行不通!”的大臣们叹了口气。
这些草包们现在竟然是他全部的指望了。
不过沈旷是个得体的皇帝,也非常尊重人,开口说道“临近晚间打扰诸位爱卿实属事出突然。”
中书省的大人们刚忙完南巡事宜,正准备开开心心回府搞些晚饭,结果还没出宫门就被叫了回来。
而且还要狗腿且陪着笑脸说道“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福分,不知陛下有何事要交与臣等待办?”
中书省一行人都悬着一颗心,这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今天晚上要遭殃,这么着急不是杀头就是杀头的事。
反正他们被喊回来上夜差,那也得有个同僚让他们迫害撒火。
但沈旷捏着手里的信件,反复思索傅庭安叮嘱他的那句话——“您若有朝一日收到情书,还对人姑娘有好感,千万别自己回信好吗?”
第一次时,他身边无人能帮他,他回了,但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