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两人都跟屁股着火般直奔府衙。
场主上下好一通打点,花了不少钱这才了事,俩人去牢里接人,人一个个出来,就是不见连一。
萧麟过去一瞧,连一像灵魂出窍般蜷坐在地上,眼神黯淡无光,一动不动,可把他心疼坏了。
萧麟进去在他面前蹲下,柔声道,“连一,我来接你回家了。”
连一机械地抬起头,空洞无神的目光在萧麟脸上扫了一下,又低下头,“我不想回去,我有罪,应该在牢里蹲着。”
事情来龙去脉萧麟也都听得七七八八,知道连一心善单纯,突遇这种事情自责了,他撩开连一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耐着性子宽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刘氏命不好,嫁了个混账玩意儿。”
连一抬起头,眸色黝黑,“如果我们没有去讨债,拿走她娘亲的遗物,她也不会撞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萧麟问道,“这债可是你让他们欠的?”
连一摇摇头。
萧麟接着问道,“那玉镯可是你搜出来的?”
又是摇头。
“那不就得了,没你的错。”
“哎,你们俩赶紧走,磨磨唧唧还想再关两天吗?”衙役在外头不耐烦地嚷嚷,这头一次见人赖在牢里不愿意出去的,真是稀奇。
“好好,这就走。”萧麟牵着连一的手,将人拉起来,“走,跟我回家去,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是不想,连一还是没忍住,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萧麟知道这人脾性,爱钻牛角尖,于是长臂一捞,把人摁怀里,“要是睡不着,就跟我说说你在想什么。”
两个大男人如此搂抱,连一觉得有些别扭,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去了,“我在想刘氏的女儿,我这个外人看见都心生怜惜,更别说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撞死在自己面前,摊上如此父亲,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萧麟摩挲着连一的背,仔细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这世上不幸的人很多,刘氏和她孩子只是其中之一,或许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不幸的人,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存在,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不幸的人生,你不用为他们背负的苦难为难自己,这些不是你造成的。”
“嗯。”连一点点头,鼻尖是萧麟身上淡淡的体香,莫名心安,他知道自己不该依赖别人,却忍不住想吸取更多。
次日连一去赌场,像往常一样擦着桌子,总感觉有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
场主目光灼灼盯着连一,内心巨浪翻涌,细细想着吴大宝的话,自从招了连一,这日子没一天踏实的,难道真的是与这个人有关,思来想去,觉得这人留不得。
“那个,连一啊,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场主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连一手一顿,把抹布放回盆里,走到场主面前,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
场主扭捏开口,毕竟连一没犯事,干活也踏实,就这么开了实在说不过去,“你也看见了,最近赌场生意惨淡,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
这话说得明白,连一也不糊涂,“我明白。”
场主拿出工薄开始算工钱,“你来了26天,今天没有过完,算你27天,来,这是270文工钱,你数数拿好。”
连一也没数,把银钱往钱袋一放,冲场主道谢,“这些日子多谢场主关照。”
连一到家的时候,萧麟正在收拾屋子,他脚伤已经痊愈,待在家中无事,就想着干点活,替连一减轻点负担。
不过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起事情来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把地擦完,端着脏水去院里泼,差点一盆水泼连一身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连一退了两步,水溅到鞋面上,湿了一小块,“我被辞退了。”
“什么!”萧麟把盆子往地上一搁,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什么意思,怎么说辞退就辞退,给的什么说法?”
连一还没说什么呢,萧麟倒是比他还激动,好像辞退的是他,“生意不好,人手多了。”
“算了。”转念一想,连一本来为刘氏一事烦扰心绪,还未平复,在家休息些时日也好,大不了他出门去找活做,还怕不能养活连一吗,“在家歇息歇息也好,我们中午去大吃一顿。”
连一摇摇头,觉得有些疲累,准备睡一觉,进屋一瞧,床上被褥都不翼而飞,只剩下床板和竹簟,“褥子哪里去了?”
萧麟一脸自豪,“我都洗了。”
连一去院里一看,两床湿淋淋的被褥搭在绳上,沉甸甸地滴着水,把绳子扯得紧绷,再用点力就要断了。
连一有些抓狂,“洗被子是这样洗的?”
萧麟不解道,“不是这样洗的吗?洗被褥不就是把被褥丢盆里一通洗吗,这褥子沁水死沉死沉的,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晾上去的。”
连一额头青筋直跳,萧麟这个笨蛋把褥子都打湿了,棉絮吸了水不沉才出稀奇,“洗被子只需要把被套拆下来清洗,里面的褥子晾晒即可,你把它整个洗了,晾到晚上也干不了。”
“啊?”这下萧麟迷醉了,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事儿啊。
连一叹了口气,也怨不得萧麟,他过去抓住被褥,“愣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把水拧出来再晾。”
两人一人扯住被褥一端开始拧麻花,把蓄满的水都拧出来,这才又挂上晾晒,干完这些,皆是大汗淋漓。
即使拧了水,到了晚上这褥子依旧没有干透,看来还得晒一天。
两人躺在硬邦邦的竹簟上,咯得萧麟背部生疼,想着连一睡着也不舒服,他有些自责,“对不起连一,让你跟我一起受罪,睡这么硬的床。”
连一不以为意道,“无事,没床睡的时候都有,这不算什么。”
萧麟扭身把连一扯进怀里,连一一愣,把他推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