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教授了我那么多的宫廷礼仪,什么如何参拜妃子,夫人,嫔,乃至郡主,贵妇。
看起来,似乎是毫无遗漏。
可是,温姑却从没有交待过我,见了太子该如何行礼?
可能温姑想破头也想不到,我为什么会突然见到太子?
虽然太子作为皇子,是可以随意进出后宫的。
但像我这么一个身份尴尬,微如草芥之人。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得尊贵的太子跟前的。
温姑漏算,其实也不足为怪。
行走之间,我已经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简渊之所以被称为二皇子,因为太子是他的哥哥。
长兄如父,我应该给他跪拜的。
心中盘算既定,我便稳住心神。
微微垂首,缓缓行至太子跟前。
当我朝着太子,敛衽盈盈跪拜之时。
到处寻找我吃午饭的寒月正好赶到,她已经惊得口呆目瞪。
见状之下,只得也急忙过来给太子行礼。
“嗯,把头抬起来。”
太子说话了,声音,远没有他眼神里的那种犀利,似乎有些绵软。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里,对这个太子一贯的养尊处优,却又阴狠无情之举,早有成见。
此刻听见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才知道,竟是和简渊截然不同。
简渊的声音,磁性硬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稳温和。
他这位太子兄长的声音,听似绵软。
语调之中,却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强势霸道。
这让我想到碧落,看似一派纯真无赖的美丽面容下面。
掩盖着的,却是心机叵测。
我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太子。
他果然和简渊是亲兄弟,一样的面色如玉,剑眉高挑,鬓发如漆。
只不过,他头上束发的,却是皇储玉冠。
而他身上那件宽大的五爪金龙赭黄袍,却让他显得更加慵懒尊贵。
远处看起来原本犀利的眼神,忽然之间,也变得波光粼粼,甚至有些玩世不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捧着简渊最喜欢的这本诗集,走进五柳先生的岁月里。
荣华难久居,盛衰不可量。
昔为三春蕖,今作秋莲房。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道路迥且长,风波阻中途。
恐此非名计,息驾归闲居。
…………
终于,我觉得自己快要打算找个地方种菊花了,简渊竟然回来了。
简渊作为兵权在握的允王,其实是不允许踏上京都的。
但是这次是个例外,他要回来完婚。
我知道简渊回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那场入冬的大雪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连皇城最阴暗的墙角,几乎都看不见积雪了。
接连的晴朗天气,让那天的阳光非常的好。
又大又温暖的太阳几乎让人忘记,现在已经是数九隆冬了。
甚至连御苑花房温室里的花都误以为春天来了,盛开的香气一直弥漫到我这最偏僻的芙蕖苑里来。
我头晕眼花的从书房里出来,忽然觉得胃口全无,不想吃午饭了。
迎着正午暖暖的冬阳,嗅着从远处花房散发出来的鲜花的扑鼻芬芳。
我突然想去芙蕖苑前面,御苑里的亭台水榭逛逛。
我一直记得,进御苑的时候,一路上看见那些水榭里,有很多漂亮的锦鲤。
还有一些美丽的水禽,特别是那些大嘴巴的鸬鹚,五彩的鸳鸯,极其有趣。
今天的阳光这样美好,我何不去看看它们?
苍天作证,一切,都是太阳惹的祸。
一直以来,我都是乖乖的呆在芙蕖苑里。
以芙蕖苑为半径,从不走过超出芙蕖苑五百步的地方。
即使前方有更漂亮的景致,我也从未受到过诱惑。
但是今天,我追逐着阳光,独自一人,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帝苑的园林里,有很多的奇花异草。
更为可贵的,这些奇异的花草在园丁的辛苦料理下。
根本就无视晨昏的风刀霜剑,气节的变移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