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林轻步走到老叫化面前,这才看清样貌:这老头虽然灰发遮脸。满身油腻,看似一副穷相,然而颅骨高耸,面色红润有光,一双眉目半合微开,却不游离,隐隐有神光四射,心中忖道:看此人神态颇有几分气质,却怎地沦落成为一个乞丐?
他心中如是叹道,却也想不通,只好掏出几锭银子,递到老叫化面前说道:“老人家,这寒天雪地的,可别冻坏了身子。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置办一些衣物御寒吧!”
那老叫化看也不看一眼,将银子一推,只转过身来指着成林腰间的半袋烧酒嚷道:“酒,有酒呀!嘻嘻,我要喝酒!”成林便解下酒袋,老叫化一把夺过,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又指着酒铺喊道:“不够,不够!再去买些!”
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路人,众人听后,皆是鄙夷恶骂:“这老头,忒不知好歹,还好意思要酒来吃!”“这位客官,你心虽善良,可也不能被他如此欺蒙啊!”张胖子却瞧着有趣,嘿嘿笑道:“真他娘的绿豆瓜皮,这叫花子比老子还能喝呐!”
成林止住众人,依言向酒铺老板要了两斤白酿。那老叫化笑嘻嘻地接过酒袋,一气饮完,抹了抹嘴巴叫道:“好酒,哈哈哈,痛快!”也不道声谢谢,向北大笑而去。
路人纷纷摇头叹气,各自离开。
成林注目而望,那老叫化顷刻间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不见了身影,便返回酒馆继续饮酒。众镖师走南闯北,见多了这般事情,各自说笑了几句也就抛之脑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风雪渐小,天色放晴,成林命众人继续前行,待到了日暮时分,终是来到了乌岭山脚下。
乌岭山地处幽州南界,说高不高,说险也不险,并无特别之处,唯一有些名气的乃是山中的一条水涧。这条山涧自东而西将乌岭从中隔开,两岸绝岩峭壁,宛若刀削。谷底则是一条数十丈宽的洪流,水势湍急,其中多生有明石暗礁,被急流拍击之下,溅射出千百条数丈高的水浪,犹如万马奔腾,日夜不息。此等绝地本是猿猴莫攀,飞鸟难渡,偏偏南岸有一处地方向外伸出了一块巨岩,正好搭在了北岸形成一座天然的石桥。这石桥初时约有五六丈宽敞,到了北岸渐渐狭窄,最后勉强能容得车马经过,形状好似一个鹰嘴,故而被唤作鹰愁涧。
成林等人入得山内,只见青岩铺雪,满树挂霜,四下间一片白芒。山道蜿蜒,积雪深厚,好在山势平缓,车马倒也能勉强行进。走了数里,隐隐听得前方传来流水之声,想必是鹰愁涧已在不远处了。
又行了里许,忽见一骑人马回奔而来,却是镖队里先行探路的刘二,只见他神色惊慌,说道:“大镖头,前方鹰愁涧有人横在石桥上不肯让道。”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张胖子提刀骂道:“他娘的!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老子这就过去会他一会!”